听闻故乡有雪 ‖ 窦小四

作者

窦小四

            听闻故乡有雪

昨日深夜，我竟然疯了一样的想念大海。

我没有搞清楚这是为什么，我也没有想着要去搞清楚，这是为什么。只是一遍一遍看着在涠洲岛上的时候，拍的那些大海的视频。

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那是我的一种潜意识——我想逃离。

从小在大山里面长大的我，走出一层大山，往前看，再往前走，还是大山。马关如此，兰州还是如此，连后来远途奔赴的重庆也还是，不但是，而且那山，还从北方松软的黄土山变成了坚硬的石头山。层峦叠嶂的大山，连绵不断的大山，越来越牢固的大山，愈发难以逾越了。

仿佛连呼出的气，都被撞回来，直撞回来，撞得你胸口疼，一阵咳嗽，喘不过气来，而，大海不会，它是如此辽阔，它是如此辽阔。

我突然明白西师毕业的时候，学心理学的王银华为什么死活要奔赴广州了，她走的时候对我说，她自小在河南的平原上长大，三年重庆的光阴山太多，她心里堵得慌。而这个感受，我竟然是在与她阔别之后十一年方能悟道的因果。我，到底是多愚钝。

不过，我想，之所以是这样，大概和我从小是在大山里长大有关。

然而，昨日深夜，我是真的想念海。

许是心里的块垒太多了吧，许是真的渴望逃离，逃离自己布满了悲伤和尘埃的旧故。

然而，凌晨才过不久，就看到晚睡的朋友他们的圈儿逐渐沸腾，老家下雪了。

说真的，我不觉得冷，我喜欢看。人们总是喜欢远处的美，而忽略了它的残缺，而人们，也总是紧盯着身边的残缺，而丝毫看不到身边的美。所以，婚姻是个富有哲理的隐喻，而爱情是一只狡猾的猫，它用不羼杂柴米油盐的机巧躲过了现实的拷问。别怪我用错字，粘腻的婚姻糟糕起来确实带有牛羊的腥臊味和宰羊杀鱼的血腥味。

于是，一头思念着大海，一头在看着圈里的白雪飘扬。

于是，爬起来写了一首题为诗：

一只白鹿

一名叫白鹿的男孩

出生的时候

人间全部的月亮 集体来到了村庄

以白雪为盛装 迎接他的降临

粮在仓内 玉在椟中

琴在箱里

无数匹牝马的眼睛和露水

一同明亮在天边静待的云彩里

没有一截树桩

大鸟霞栖在草木盛大的山上

蓝雨水 蜜甜

万物恭良的光芒 四射

这只白鹿

他的手臂如同白莲藕

他的眼神清澈 却又迷人

任谁看了都会禁不住赞叹一句 啊 真实只少见的可爱小兽

父亲忠实 兄弟的容颜使多少姑娘沉醉

还有长姐  母亲和白杨树一样美丽

所有的人都能在夜晚安睡 所有的人也都能在白天歌唱

他所处的位置 是连众神也艳羡这样的日子啊

一声惊雷 又一声惊雷 把我从幻梦中惊醒

你们不要明白 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明白

以上种种 只是因爱而心生出来的愿望

只是个愿望 这令我悲伤

深夜思路迷糊，也不愿意再去追索，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在深夜里想念大海，以及，写下题为《一只白鹿》的这首诗，北海，是个美丽的地方，白鹿，也是。

也许，所有的近处都是忽略，而所有的远处都是想念吧。从这个意义讲，人，其实并不配当什么万物的灵长，宇宙的精灵，内心太多污浊和愚钝。

可爱的姑娘格式化说：“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应该很喜欢你吧。”想想，也是，能够第一时间和你分享美好，分享他的欢喜和琐细的人，应该是很喜欢你的吧。

然而，一直到天亮，甚至，到此刻，都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说，故乡下雪了。往年，总会有人来告诉我。我也并不觉得遗憾，因为，我早已将那旧年里曾第一个告诉我下雪了，并给我发了许多雪景图片的人，藏在了心里。我只是觉得我老了，和我一同喜欢雪花的人们，大概，十有八九都老了吧，年轻的生命，即便是也喜欢雪花，但是，我敢肯定，他们所喜欢和迷恋的，并不是雪花宿命背后苍凉的已经和人生体验。

有些爱，是肤浅的，而有些，是深厚到血液和泥土里的，从浅到深，需要，用青春付费。

写《一只白鹿》，我是想说什么呢？

我是想说，人生其实苦难，人生其实孤独。只是，因为渴望，我们心生许多美好，因为爱，我们心生更多愿望，希望所爱的人能幸福到令众神艳羡，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永远得偿所愿。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人的内心苦楚，无法言说，人的很多举措，无可奈何，我们累，却无法止歇，我们苦，却无法回避，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幽怨缠满全身，痛苦飘洒一地百年一参透，百年一孤寂”。也许，这才是人生的正解吧。

我思念大海，然而，我依然喜欢雪，我想，父母身为父母的要义，不是来给我们家财万贯的，而是，不管他们在不在子女的身边，当子女们想起他们的时候，内心里会升腾起一股力量，一种勇气，一种虽天下俱寒而心中独暖的幸福感和安全感，既是来处，也是归途。

我想，雪也是，故乡也是，大海也是。

故而，听闻故乡有雪，我心生欢喜，恰如心中有鹿。

“别因寒冷而放弃前行，要知道，冬天的每一步脚印都清晰可见。” 最后，记下汪雯雯小妹的这句话在此处，共勉。

作者简介：

窦小四，原名窦娟霞，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80后，现居重庆，从事教育行业。生性自由闲散，无拘束，钟爱山野乡村，偶有心绪，小结成文，视爱和文字为生命。探索爱与人性的奥秘，深困其中又淡然其外，从流如水！有文学综合集《雪落在马关的村庄》和《无尽的白雪》公开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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