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别抽了”

回家的心情，总是既盼望，又害怕。

盼望着看到久违的亲人的笑脸，害怕看到他们变老以及“毛病多”。对于年轻人而言，时间意味着力量，年岁增长，越来越成熟、有力量；可是过了50岁吧，姑且以50岁为槛，身体是走下坡路的。每见父母一次，他们就老一次。

这次回家的路上在火车足足睡了10个小时，导致到家之后有些难以入睡，感受着家乡的夜，“家乡的夜真的黑、真的安静”。我的家乡，晚上9点后小超市基本打烊了，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偶尔还有驰骋在路上的小轿车。相比上海，拉上窗帘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嘈杂和光亮，我更喜欢家乡的夜。这才是黑夜该有的模样。

在我从小长大的家乡，男人基本都抽烟，至少我们家里，爷爷姥爷抽烟，到爸爸这辈，我爸爸、二叔、舅舅以及姨夫也抽烟，抽烟似乎是男人的属性。不过值得开心的是，到了我们这辈，没人抽烟了，几个弟弟都烟酒不沾，希望他们继续保持。

我听过妈妈对姥爷说过“爹，别抽了”，但是还是会偷偷给姥爷塞几条烟，并安顿说，“爹，藏起来，别让我妈发现。”最后，姥姥发现了，也没办法。姥爷常说一句话，我一辈子没啥爱好，就想抽点烟，还不行吗？

儿子和女儿的孝顺是不一样的。女儿们嘴上说抽烟不好，还是会给爹买烟，虽然嘴上还会碎碎叨，“少抽几根”；但是儿子，似乎更加直接，“爹，你戒了吧”。不过，我姥爷还是未能戒烟。

我爸爸也是个抽烟狂，他说，烟，意味着解乏。小时候，我跟爸爸一起出车，爸爸瞌睡的时候，就把窗户摇开，一边叼着烟，一边“心亮”。烟对爸爸来说，还意味着解压，爸爸压力大的时候，一根接着一根点，管也管不住，我骗爸爸说，“你得赶紧戒烟哩，到了上海在地上扔烟头罚钱呢。”爸爸很诧异地看着我，啊，说到底还是大城市。烟是爸爸的必需品，每天一起床就来一根，不然爸爸总打喷嚏。

最近，姥爷住院了，最初是因为感冒，老人家说啥也不去医院，嚷嚷“感冒这点小病，还去医院？我钱多的哩。”后来还是拗不过舅舅，一起去了大同五医院。去了医院之后，感冒医好了，顺便查查其他指标。

结果出来了，让姥爷少抽烟。舅舅把报告单发群里，说了一句“爹以后真的不能抽烟了”，姥爷的几个女儿都不作声，内心都清楚，这次要认真戒烟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儿女们对父母的挂念，坐在我一旁的老爸又偷偷拿着烟去卫生间抽，我一把夺走，“爸，别抽了。”

我爸爸像个小孩，非要跟我讨价还价，平日里我会让他几步，要么抽半根扔半根？可是那一刻，我特别坚决，爸爸，你不能抽了。

这是我们和爸爸、妈妈和他的爸爸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从没说过“我爱你”，也没说过“谢谢”，没那么多抒情，说的最多的就是“爹，别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