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世界

另一世界

另一世界(out of this world),大概想说的是相对于我们此时此地所在的世界。古今中外,世人都有所畅想,想象有相对于人间的天上,或天堂,还有时世轮回的机制梦想。

是否存在另一个世界?我想,应该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不过,如果它确实存在的话,可能我也会去。只是我真去了,知道了答案后,也没有机会告诉目前所在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我,始终不会得到答案。

我多么渴望思念的逝者能传递给我音讯,告诉我,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安好。我如此希望能收到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讯息,以至于只能在梦里营造一个世界。

如果只有这个世界,人生就是一遭,连佛祖和贤者都觉得纠结,也许这才能解释释迦牟尼编出一套轮回哲学。生命只此一遭,存在有何意义?但,原本不存在此问题,是因为思考的动物自己制造出了这类问题。

活着,即是活着。

看过了几遍张艺谋执导的电影《活着》,觉得其中想表达的内在,有断截,且也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就找了余华的小说《活着》来读,趁着零散的时间,将这本小说读了一两遍。认真读这部小说,它能让你间接地了解真正的中国近现代史。相关的,“活着”的意义,作者竟在序言中简单稳重地陈述:“写作过程让我明白,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主人翁富贵,本是平头百姓,原本是平凡的一生;却因经历了波澜壮阔的灾难——小说比电影悲惨得多,富贵不仅意外死了儿子、女儿,还送走了妻子,女婿、外孙还发生了意外死亡,最终孑然待终老。我不想赞扬人承受苦难的能力,只是想不去怀疑:活着,人活着。

我很少用自私去评价人,甚至一度在想,自私原本就是个中性词汇。人从认识到自我,就以自己的感官和思维去认识世界,以自我为原点进行思考,这是最初易显的定式。所以,在人生一过二十几个年份,他人的离开逝世,与我毫不相干,始终没有触动过我的内心,也未引起我对离世的思考。直到成人,然后再成人,祖辈四老都在,沐浴亲爱荣光。

然而,幸运之至,终有绝期之时。

终与祖母和外祖母均是没有告别,未别的。

祖母,承受着病痛苦难的时间较长,但在卧床不起之前,她是无显露难色的,偶尔祖母才会只言片语中透露出自己的苦楚。在卧床不起后,坚毅的老太太以极大的忍耐忍受着病痛。在病危时期,我守着她的那几个夜晚,一直如在黑色里看到一只摇曳的火苗,飘摇,忽亮忽弱,似等待油尽灯枯那一天。祖母她一直能正常交谈,只是偶有几次出现幻觉,称看到房子被燃着了,之类。在被死神判刑,郎中把脉认为她即将离世后,她又苦苦挺了两月。这让她生命又跨了一个春节,也算是临了生命的一个奇迹。我想归功于观音大士的遂愿,但更在于老人对生的坚持。

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活着。

而外祖母,就相对走得匆匆突然。从知道外祖母她病重,害恶疾,到她永远离开,没有几个月光阴。记忆里,一直是正常健康的人,却突然再见到时,她身体病弱至极,我内心酸楚如岩浆滚滚,泪水如泉涌不住。最后的记忆,完全只剩外婆卧床艰难喘息的情景,偶能聊几句话,她就觉浑身无力。这样的离开,没有告别,只记得外婆的埋怨:“咋回事,这一咳嗽就好不了呢?”相对时,我只能喃喃慰语……有人说,外婆咋会没想过自己会离开。我想,外婆也许是清楚地明白,活着,就活着。不曾打算离开,不需有所交代,外婆在我心中是智慧的。

我知道人终要离世,但这还是让我感情上无法接受,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常事。我埋怨医疗条件是如此差,埋怨世事无常,即使人开导我,伟大领袖也就活这个岁数。

比起缓慢地预期离开,突如其来匆匆云烟地病故,更让人无法接受。我多么希望,祖母和外祖母能在另一个世界给我传递消息。

少时与外婆长久共住,那是人生最简单活着的时光,快乐的活着时代。在外婆离开后的某些夜里,原本做梦的我,做着真实的梦中梦。在梦里,我梦见外婆还健在,自己坐在外婆床前,看着心急如焚;又一会儿,然后我在梦中梦醒,梦中人醒了,梦到了现实,于是在梦中尽情地哭泣;哭泣,不知何时停下,一直湿了沉睡着的我的枕巾。

活着的离别,有人肝肠寸断,如不甘心的恋人。消失于世的隔绝,如过往云烟,任时光流逝,余悲或在,只在心恸时。我故意地思念,让想念化作天河之水,流向长空,流向另一世界。

我在这个世界,活着;仰望,另一个世界。

2015年10月18日。

作者:路逊

路逊【简心诗苑】徒步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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