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李培战:孩子的心(小小说)

孩子的心

李培战

  这孩子就是为艺术而生,她捏的小泥人整整齐齐摆满了病房的窗台。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泥人身上,那些小精灵越发的趣味盎然,各具神韵。连护士也被小女孩那娴熟的技艺和那千姿百态的人物形象所倾倒,甚至不忍心把针头插进她那灵巧而又光滑的手背上。

  “薇薇,赶紧躺下,你忘了护士姐姐的话吗?”坐在病床一旁的妈妈说道。

  薇薇今年八岁,患有紫癜。住进市人民医院已经第十天了,腿上斑斑点点的紫色隐血依然没有完全消退,并伴随有小腿肿胀。薇薇表现得异常兴奋,爷爷和外爷今天要来看她。

  天刚亮,热气就迫不及待地笼罩在城市上空,让人感到窒息。

  “外爷!”薇薇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叫了一声。病房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着背的老人站在那里,他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一只手提着蛇皮袋子,另一只手勾着一个积着厚厚茶垢的塑料水杯,杯子里已没有了水。看到他,你会更深刻地体会到命运的不公平。他很快便瞅准了薇薇所在的床位。

  外爷一边抚摸着薇薇裸露在外的小腿,一边用粗糙如钳子般的手擦拭着落下的眼泪。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娃腿咋成这咧!说完慢慢弯下腰去,从蛇皮袋子里拿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塞给了薇薇,嘴里喃喃着,那是树梢上最好的一个苹果。

  外爷从乡下赶来,中途倒了四次车。路上饿了就吃些家里做的锅盔,渴了仰头灌几口自带的茶水。原本可以提前到的,结果进城后坐反了公交。一旁的薇薇把苹果紧紧地搂在怀里,爱不释手。片刻后,薇薇又指着窗台上的小泥人,一一告诉外爷那些小泥人的名字。

  到了正午,太阳如同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知了也懒得出声。

  “爷爷!”薇薇又喊了一声,将身子往下靠了靠。病房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焦到了门口。

  他看上去显然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皮肤白皙,腰板笔直,一身颜色深浅搭配合理的衣衫格外引人注目。鼻梁上那副厚厚的眼镜,出卖了他的职业。是的,他曾在教育局上班。他的头发永远那么乌黑亮丽,油光可鉴,一丝也没有偏错方向。

  两个亲家简单寒暄后,爷爷走到薇薇床边。

  “让爷爷看看你的腿。”

  “不!你为什么要迟到?”薇薇将腿缩回了被窝,头也扭向了一边。

  “这不城里堵车嘛!”

  “堵车?外爷倒了四次车,也比你来得早!”

  “怎么能这样跟你爷爷说话?”妈妈想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行,看一次50块。”薇薇似乎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同病房的几个大人低声议论着,能把孩子教育成这样,悲哀!爷爷没带零钱,拿出一张100元,薇薇答应他看两眼。看望病人时间不宜过长,爷爷离开后,乡下外爷也要赶班车回家了。

  “以后不能再跟爷爷要钱了,这么小就学会了交易!”外爷临走前还是说出了那句他忍了很久的话。

  “外爷,城里的爷爷有工资,你是农民,这钱是给你要的。”说完,薇薇把那张崭新的100块钱递到外爷面前。

  大家都僵住了。

  窗外的树叶开始舞动起来,时不时有凉风吹进来。

  作者简介:李培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西北作家》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陕西农村报》《文学陕军》等省市级报刊及网络平台。

往期精彩链接

西北作家》招募签约作家

黎荔:腐烂的收场

印花布:派   饭

高涛小小说二题:举报/民主决策

张   静:花事·女人事

孔   明:丰 满

赵   丰:散淡的村庄

朱文杰:苏州狮子林

王军乐:两个故乡

(0)

相关推荐

  • 亚凌随笔:大婆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时光深处的柔软> ...

  • 张粉丽作品《南文轩盗墓》

    点击上方蓝色字体"作家驿站"关注我们!          <作家驿站>欢迎您! 南文轩盗墓 文/张粉丽 南文轩其实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名字是爷爷取的,是希望他做一个 ...

  • 周末散文五人行|李培禹|宝盆儿和他的“阿大”

               周末散文五人行 周末散文五人行 五位志同道合的作家 周末奉献给读者一杯清茶 愿我们的书写 能拨亮心灵那盏小桔灯 送给读者一份精神食粮 送给自己一份开心快乐 宝盆儿和他的" ...

  • 【“思恩·清明”散文有奖征文】写给父亲的悼词/李端芹

    想给父亲写一篇悼词已经好久了,只是口拙笔笨,感觉无从写起.转眼又快到清明,父亲去世前的一幕幕,如电影片段,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 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的滴答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在痛苦地呻吟,不断地.大声地 ...

  • 短篇小说《婚变》(之三)/李端芹

    六 芸的公公年轻时是当地的名人,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当年为了一个学生上学的事,王老师和芸的公公闹得满城风雨,芸的公公为此差点丢了乌纱帽. 原来二十多年前,王老师班上有个学生叫晓晨,成绩特别好,但他 ...

  • 就读这篇┃回家

    雪妮:回家 今年,第一次春节没跟母亲一起过,想回那个家,那个被人称之为家乡的地方.人在世,必要有家,有寻根的地方. 猴年伊始,万象更新.春在北方,总是使人盼了又盼,等了又等,才万分娇羞姗姗而来.然而, ...

  • 李端芹丨“神童”出没

    新学期伊始,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孩,神情与众不同,每次上课总是前顾后盼,坐立不安.我每次提问,他竟对答如流,让他背书,张口就来.我窃喜,难道我遇到"神童"?按照这种状况,这孩子的 ...

  • 为了母亲的微笑/长篇自传励志小说之四十六

    为了母亲的微笑/长篇自传励志小说之四十六 石生/文 老大娘叫王芳,虽然当时六十六岁了,可一直没有儿女.她拉着我的双手非常激动地对我说:"孩子,你知道我如今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吗?那是因为一直不 ...

  • 来自病床上的温暖

    来自病床上的温暖 □王永波 "爷爷,你上班去吧,回去要照顾好自己!"这是手术后才三天,处在伤口流着不明黄水,剧烈疼痛状态的孙子,在我即将离开病房回家的当儿,流着疼痛的泪对我的嘱咐. ...

  • 「作家工坊·小说」余毓玺|赠书

    作家新 干线 赠书 李老师是位高中语文老师,他病故不久,儿子李正想重新装修一下住房,将父亲在生前多年精心收藏的很多中外名著,和其它书刊收拾起来,装了大大的两麻袋,要拿去当废品卖掉. 李正刚把两麻袋书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