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作品】呼唤心海上的那一片绿——记九龙江入海口红树林
一、心之向往
很早就听说龙海的甘文红树林很有名，它呈带状分布，犹如玉带环绕在10.8公里的海岸线上，成块成带的红树林区域，几乎占了全省红树林面积的一半，是福建省迄今为止面积最大、种类最多、生长最好的红树林分布区，也是我国北回归线以北保存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
这片海被称作“三门”——海门、厦门、金门的汇聚处，海门就是九龙江的入海口，在这里沿岸潮汐起伏的沼泽地带，生长着一种稀有的木本胎生植物。“她宛如一群绿色仙女，沐浴在湛蓝的海水中，飘逸潇洒。海水涨潮的时候，她‘犹抱琵琶半遮面’……只露出部分婀娜多姿的树冠；退潮时，她‘千呼万唤始出来’，枝身渐露海面。”《文化龙海》书中当地人一篇文章如此描绘九龙江口红树林，作者笔下的红树林如韵味别致、婀娜多姿的美女，让我读后心生向往。
正因如此，在“走进龙海”采风活动中，我领了九龙江口红树林这个题目，我想真正走进我期待中的那一片红树林，我想要去看看半遮着脸庞，曾被千呼万唤的红树林究竟有多迷人？
二、认识红树林
其实，来此之前，我也见过一些海中的树林，我生长的闽东海域沿岸就长着这样一些树林，但它们都稀稀拉拉的不成片，像是长在滩涂上的“灌木丛”，我始终没将它和红树林这个美丽的名字连在一起，更别说有什么美好的感受了。
说到我省的红树林，也许很多人和我一样，对它们还很陌生，只知道它们是长在海滩上的喜欢成群结队的奇怪树种。对它们具体的样子也没有清晰的概念，就像之前的我也仅仅是靠他人的一些文字来想象的那样。
是的，在我的想象里，它们是长成灿烂的红色的树木呢，其实不然，它们是因其树皮氧化及木材呈红褐色而得名。红树林是热带、亚热带海湾，河口泥滩上特有的木本植物群落，具有呼吸根或支柱根，种子可以在树上的果实中萌芽长成小苗，然后再脱离母株，坠落于淤泥中发育生长，是一种稀有的木本胎生植物。这种“胎生”现象在植物界是很少见的。更使人们惊奇的是，幼苗落入泥中，经过一段时间就可在淤泥中扎根生长。有时从母树落下的幼苗平卧于土上，也能长出根，扎入土中。当幼苗落至水中时，它们随海流漂泊。有时在海水中漂泊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也未能找到它生长所需的土壤。然而，一旦遇到条件适宜的土壤就立即扎根生长。除了胎萌以外，红树植物还具有无性繁殖即萌蘖能力。在它们被砍伐后，很快在基茎上又萌发出新的植株。我了解到有一种树种叫秋茄，是典型的胎生红树植物。
红树林主要分布在海南岛、广西、广东、福建和台湾，我国共有红树植物35种。
淤泥沉积的热带、亚热带海岸和海湾，或河流出口处的冲积盐土或含盐沙壤土，特别适于红树林的生长。它一般分布于高潮线与低潮线之间的潮间带。随着海岸地貌的发育和红树林本身的作用，红树林常不断向海岸外缘扩展。红树林植物是喜盐植物，通常它们不见于海潮达不到的河岸。在热带的边缘地区，如我国的海南岛，红树林一般高达10至15米。随纬度增高，温度降低，红树林高可不足1米，构成红树林的种类也减至1至2种。
红树林发育在潮滩上。它们日日面对茫茫大海，如此孤独却并不寂寞，你挨着我，我挤着你，成群结队。它们是生长在海水中的森林，根系十分发达，它们长了很多的支柱根和呼吸根，起稳定和呼吸作用，盘根错节屹立于滩涂之中，和所有的亚热带、热带植物的叶子类似，红树林也有革质的绿叶，油光闪亮的，说明它们有很强的蓄水功能。潮涨，它们隐于海水之中，或仅露出圆圆的树冠，像海面上撑起的绿色帐篷；潮落，它们又成一片茂密的森林。红树植物根系的特异功能，使它们在涨潮被水淹没时也能生长，像两栖动物那样，水里和陆地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红树林与珊瑚礁、海草床、盐沼并称为世界四大最富生产力的海洋生态系统。红树林既有纯林群落，又有混生群落，不同的群落占据着海滩的不同部位。红树林有多种功能：首先，红树林生长密集、根系发达，可缓解海潮和削弱海浪的冲击，是海岸堤围和沿海农田、村庄的“保护神”及渔船的天然“避风港”。1959年8月23日，厦门曾遭受一次历史罕见的强台风袭击，12级台风由正面向厦门沿海登陆，强大凶猛的风暴，几乎吞没了整个沿海地区，人们生命财产损失惨重。但就在离厦门不远的龙海市角美镇的海滩上，因生长着高大茂密的红树林，堤岸安然无恙，田舍损失甚微。其次，红树林能沉积淤泥、净化海水、预防稀赤潮、清洁空气，是名副其实的“环境卫士”。再者，红树林也是鸟类的“安乐窝”和鱼虾蟹贝的“天堂”。许多珍稀禽类在此栖息繁衍。另外，它们还是珍贵的木材和医药资源，其枝干是耐腐优质用材，树皮是制革、染料等的原料，叶子和果实树皮、根系等都可提取入药。红树林千姿百态，一年四季郁郁葱葱，这被人誉为“海上花园”的红树林，多像大海永远的、生机勃勃的守望者啊……
三、走进翠色家园
九龙江入海口的红树林连绵数十海里，风景上佳的当数紫泥甘文、浮宫霞郭等处了。从龙海市区出发经锦江大桥、中港大桥，穿行紫泥甘文农场，再走一段沙土路，不过10多分钟路程，眼前便可见一道宛如长城、由花岗岩及条石筑成的防洪堤，气势雄伟。拾级而上，伫立堤上，堤外便是一片绿意葱茏、长势壮观、绵延不断的红树林，据说有三四千亩之多，一直延伸至远方的入海口。在满目绿意的包围中，我们前行一段路，登上宽敞的瞭望台放眼望去，红树林上空翻飞着白鹭、苍鹭、海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绿色海洋”的远端巍然屹立着厦漳跨海大桥，鹭岛伟岸的身影倒映在平静的海面上，与眼前这片碧水绿树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美丽灵动的风景画，让人观后心旷神怡。
当地人带领我们坐上小艇，沿着潮沟向红树林内驶去。仿佛原始森林的探险者，我们在隐蔽的红树林中开始了探险之旅。正如前面所述，所到之处，不时地惊起三五只或一群白鹭、苍鹭来，当然还有更多鸟是我喊不出名字的。不禁想起李清照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恍惚间似穿越到那吟诗作赋的朝代，而我成了一个迷路的书生。
红树林特别的环境，非常适合鸟儿繁衍、过冬，每当冬季来临，南迁的候鸟与此处的“常住居民”济济一堂，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这儿便成了鸟的天堂。据了解，这里有鸭科、鹭科鸟类数十种，以鹭科为主。也不乏珍贵的鸟类来此居住，如国家重点保护的小青脚鹬、黑脸琵琶鹭等。我们到的时候是下午时分，甘文农场书记黄启泉指着对岸说：“厦门岛的市鸟是我们喂养大的！”接着还描述，若是在安静的清晨，清脆的鸣叫声在薄雾中此起此伏，甚是心旷神怡。我们不时和三几只野鸭擦身而过，它们有的懒懒地蜷着身子斜歪着头，一副午觉还没睡醒的样子；有的则在水中快速地倒腾着双脚，把头这儿扎一下那儿扎一下地觅食，猛一抬头竟叼着一只小鱼，顾不上甩掉头上的水，脖子一伸一缩地开始享受起美食。
我们乘坐一艘小艇轻轻驶过红树林潮沟，碧水泛起一圈圈杂而不乱的涟漪，头顶钻进来的阳光在水面洒满碎银，周围静谧得可以听见破水而行的籁籁声，和我们的呼吸声，不觉中连说话的音量也调小了。看着一群群洁白的生灵优雅地回旋在身边，心中顿生爱护之情。心下想，人们怎么忍心剥夺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又怎忍心朝它们扣下射杀的扳机？
正在我走神之际，船上的人指着头顶的树冠让我看，原来有好多水鸟正站立在树丫上晒着太阳呢。他们告诉我，这些鸟中有白鹭、苍鹭、池鹭等，其中以白鹭居多。就是这片红树林的常住居民啦，它们常把窝搭在很难被水淹到的树冠上。我一时还记不下认不得这许多鸟，只觉自己打扰了它们优哉游哉的下午茶时光。
潮水渐渐退去，滩涂上一派热闹景象。我们在当地村民的指引下，去观赏若人喜爱的大大小小的螃蟹，它们从沼泽里伸出自己的大螯，像个挑衅的拳击手似的，左挥挥右挥挥，但同时又保持着警惕，探头探脑地左顾右盼，样子可爱极了。它就是这儿海产中最大的家族之一招潮蟹，雄蟹两只蟹螯大小不一，其中一只大到离谱，足足是它身体的两三倍长。我安静地看着它趴在那儿晒太阳，嘴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吐着串串小泡，那种自由快乐的样子，仿佛到了天堂，太惬意了！记得自己曾在一首诗中将螃蟹称为前世不错的弟兄，那一刻，我甚至想化身为一只螃蟹，在这绿色家园和它一起晒晒太阳，和它们做一次真正的兄弟。听这里的人说每年5月至9月是弹涂鱼的繁殖季节，众多雄性弹涂鱼在洞口找一处平坦的地面不停地跳跃，伸展带有美丽蓝色花纹的背鳍，这是弹涂鱼在向异性求爱呢。可惜我们来早了些，未看到这壮美的景致。
涨潮时红树林潮沟水道还是垂钓的好去处。红树林潮沟发达，每次涨潮，鱼、虾便会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入觅食栖息。再没有垂钓经验的人，只要稍拿出几分安静也能满载而归。有人还会用岸边的咸水草，拧柔了接成长草绳，绑上小鱼小虾之类和一块小石头沉入水底，不一会儿就有鱼蟹上钩的。
自1988年2月由省政府批准成立九龙江入海口红树林保护区后，分布在龙海市九龙江沿岸的浮宫、海澄、东园、紫泥、角美5个乡镇14个村的林区，经过人工种植，从原有1165亩增至现在的6000多亩。红树林种类有秋茄、老鼠簕、桐花树和白骨壤、木榄等，造就了目前分布在地球上最北缘、生长最繁茂的红树林区。
傍晚时分，金色的霞光从远天的云端穿过，映照着这片苍翠的红树林，为它们披上鲜亮的金缕衣，眼前的海上森林如一幅壮美的印象派油画，更显一片温暖、祥和。
黄启泉书记告诉我说，红树林千姿百态，一年四季绿色葱茏，赏心悦目，如同“海上花园”，每每随着海潮的涨落或隐或现，“潮去一片绿，潮来一片蓝”，形成变幻莫测的壮美景观。
四、大道于自然
曾几何时，就是这些顽强的、朝气蓬勃的、护卫这人类的绿色生命，却因有些人贪恋眼前利益而不断遭到破坏，近半个世纪来，砍伐、围垦、填海、滩涂养殖、建港及房地产开发等原因让我国红树林的面积锐减了一半以上，有些地方甚至已濒临灭绝。
首先关注这片红树林命运的是生活在红树林周边地区的厦门大学学生绿野协会的一群年轻人。协会的发起人刘毅和伙伴们设立了“中国红树林保护项目（CMPP）”。在持续的护林活动中他发现，专业人士的带动和呼吁固然重要，可只有群众认识和认可了红树林的价值，方有可能让它们被保护，生存有转机。他曾告诉记者，厦门集美现存最大片的红树林就是当地一位村民带头造起来的。因为多年前，这位村民偶然在邻村的红树林里发现了大量值钱的蟹苗，由此知道了红树林与蟹苗及其他海产品的关系，并开始自发地在村外的滩涂上种红树林。其他人看到他从中获利，也纷纷加入造林行列，才有了今天这片旺盛的红树林。
在刘毅的不懈努力下，护林活动和项目也取得了出色的成绩，不但在国内产生很大的影响，还得到国际上很多同行的赞许和资助。九龙江口政府出台限制营运快艇在林区运行速度的措施，就是因他们的呼吁和努力而促成的。
红树林湿地是地球的肺和肾。近些年，红树林锐减带来的是海滨生态环境恶化、海岸国土侵蚀、台风暴潮加剧、近海珍珠养殖衰退、滩涂鱼虾暴病、渔业资源下降等后果。地球上几乎每一年都发生巨大的天灾，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一个自然物种从地球上永远地消失。这些自然而然发生的灾难，默默无闻灭绝的物种，原来被认为与人类无关，如今却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实，正是人类无止境地撷取，造成气候的恶化、环境的破坏、自然物种生存空间的缩小，地球也是一个生命体，肺和肾无疑是重要的器官，失去了红树林，就意味着生命的枯竭。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从及时行乐不枉此生的利己角度出发，我们就只会关注到自己短暂一生的利弊。然而，就连自然界很多低等动物都知道为繁衍后代而牺牲自己，作为具有智慧和良知的人类，又怎能不为后代及地球上共生共荣的人类而思考及行动呢？
红树林保护是一项永恒的生态课题。红树林不仅可以较好地抵御台风、大潮，还是天然的海水净化器，一些种类的红树植物根茎、果实可以药用、食用，红树林的生态系统还可以带来渔业效益。在科学持续发展和进步的今天，我们既要信道，同时又不能如过去那般消极地等待大自然的给予和惩罚，我们得学会运用所掌握的知识和理念，与大自然和谐相处，这恐怕是人类得以持续生存之道了。
红树林的遭遇和困境，只是众多需要爱护的自然界的一部分，是自然界发出众多唤醒人类的呼声中的一个警钟。地球作为人类目前所能认知的最美丽的星球，是我们最幸福的家园，让我们每个人都收小一点自己的欲望，为更多的生命同样幸福地成长而努力吧！
我们庆幸在九龙江入海口上还有这片红树林，健康安详地、一览无遗地枕着涛声，听着啁啾鸟鸣，看潮涨潮落。站在海堤上，望着晚霞映衬着的红树林中，想象着自己也划一叶小舟，溯游而行，穿梭林间，一片片黛绿、深绿穿插着、掩映着，不绝地波动、浮现……感受一个人与大海共存的海上森林乐园就在眼前徐徐展开，我心中的美丽并不遥远。
梧闽风采
郑亚水，笔名梧闽，自号"山石码''，毕业于厦门大学政治学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先后由漳州市图书馆出版《秋水白云》、《西方国际政治研究》、作家出版社出版《白云深处》、海风出版社出版《月泊龙江》等书籍，散文作品并入选《中国散文家大辞典》（作家出版社）。
2001年中国东欧经济研究会授其《企业文化一一现代企业的灵魂》''优秀社科论文一等奖''，并入选《中国改革发展论文集》（北京希望电子出版社）；2009年11月，该论文被清华大学收录《n<1知网空间》智库咨文。
2009年9月《新文化泛思》入选中央党校全国思想政治工作科学专业委员会编审的《科学发展观学习与实践文集》；《<兰亭序>拾遗》一文于2010年9月入选《中国散文家代表作集》（作家出版社），并荣获2010年度中国散文学会“中国当代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