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方良/东莞印象

东莞印象

　作者：方良

一眨眼，不知不觉中，做了十八年南漂族。如今，想梳理一下自己的行踪和轨迹，还真不是件容易事！有人问我，东莞给你最难忘的是什么？我哑然失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东拉西扯，说点肤浅的感受，聊供没有到过东莞的朋友玩赏玩赏。

东莞是岭南重要的历史文化名城，早在五千年前，东莞已有大量先民聚居。三国吴时建郡。唐置县。因位于广州之东，邑内盛产莞草名东莞。在近代，它曾是民族英雄林则徐率领义勇军民抗英销烟的古战场。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期间，是东江纵队的根据地之一。珠江滨海秀色，稻海蕉林，荔红荷绿，奇特秀丽的自然风光，名胜古迹和现代文明交织，是迷人的旅游胜地。

入国问禁，入乡问俗。东莞给我第一个印象，便是那鸟声般的粤语。粤语通常叫白话，是海南、广东、广西大部分地区流行的一种方言。这跟民国时期的文言文与白话文之争，完全是两回事。比如，湖南人的吃，白话叫“食”。睡觉叫“睏觉”，拿叫“罗”，是叫“亥呀”，谁叫“兵个”，哪里叫“兵岛”，冰箱叫“雪柜”，雨伞叫“折骨伞”。最有意思的是，儿媳妇儿叫“新（心）抱”。你想，一个公公对自己的儿媳妇，当然只能心抱，不能手抱，简直是绝妙好辞！

初到东莞时，我还听说过一个流行很广的笑话。说是改革开放初期的某个夏天，四五个湖南人结伴到东莞打工。坐了一天火车，出了一身臭汗，入住旅馆后，急着洗澡换衣服。可服务员不懂普通话，不知道“洗澡”是什么意思？湖南人只好用手和毛巾比划着，服务员还是不明白。其中有一人烦躁了，也顾不得文明不文明，发火了，骂人了，口中吐出一句：“冲你娘！”这下，服务员总算听懂了。不但不生气，还脸上堆满了笑容，连声说：”好的，好的，我带你去。”这倒让湖南人懵了！原来洗澡在白话中叫”冲凉”，它与脏话”冲娘”语音相近。后来，我曾经一度研究过白话。其实，白话就是古代南方人的语言。也许一二百年前，湖南人也如此说。只是古湖南话后来被北方普通话同化了，演变成了所谓官话。而两广地处岭南一隅，与北方缺乏交流，融合，至今保留着这种古汉语而已。

东莞人的住，也别有特色。湖南人的房屋，大多高大宽敞，光线充足。而东莞人恰好相反，房子普遍低矮狭窄，无论客厅，还是卧室，通常室内面积不会超过十五平方米。当然，这是指老建筑，现代建筑另当别论。又比如祠堂。在湖南，一个姓氏在县域内，顶多一座祠堂。而东莞几乎每个村都有两三座祠堂，红石，青砖，绿瓦，建筑精湛。他们会为祖上有地位，有声誉，有成就的先人建立专祠。比如飞卿公祠，百岁坊，资政第，谢遇奇家庙之类的，这在别处是很少见的。

说到东莞人的吃，那更是精彩纷呈，甚至令你大开眼界，继而大跌眼镜。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莞近海，喜欢吃海鲜，这太正常了！说点不太正常的。比如端午节，东莞人也吃粽子。却不是湖南人的纯糯米粽，里面有小米、肥猪肉、蛋黄等。

来东莞的外省人有一句话说，广东人天上飞的除了飞机，地上四条腿的除了桌椅，其余什么都吃！而在东莞还有许多更奇特的美食呢，只怕比桌椅板凳更让你难以下咽。

第一出名的就是三禾宴。它们是禾虫，禾花雀，禾花鲤。禾花雀和禾花鲤都是在禾苗开花的时候，专吃禾花长大的小雀和鱼。它们的肉质特别鲜甜。东莞人有种说法，说一只小小的禾花雀营养顶得上一只老母鸡，所以它的价钱也真的就顶上一只老母鸡了。过去，东莞人都说它是吃嫩稻米的，是害鸟，所以才吃它。禾花鲤和鲤鱼可就难分辨了。不过，老东莞人还是能从它的肉味上区分出来，所以商家也不太敢弄虚作假的。

开灯是东莞以及珠江三角洲地区一项独特的民俗。凡生了男孩的家庭，不论贫富，必须于翌年正月十五日前为孩子举行“开灯”仪式，在家中或大小宗祠内，摆酒宴请亲友。获得族人承认，是族内一员了。其意义大约跟申报户籍差不多。

开灯酒一般从初七八开始，至十五日结朿。开始之日叫点灯，结束之日叫结灯，客人赴各家的宴叫饮灯酒。清代乾隆年间进士，东莞人吴濂有一副题灯酒的对联：“列坐共含杯，量大不须留碗脚；猜拳先出笋，黄昏归去赶灯头”。留碗脚，赶灯头，皆东莞方言。吃剩的菜肴叫碗脚，新生的男孩叫灯头。

举行开灯仪式，自然少不了一些应景物品，如花灯，泥公仔之类。泥公仔类似于天津的泥人张，只有茶山生产。他们于春节前一个月，便在店内两边搭一彩棚，高与檐齐，内分四五层。层层摆上精致的产品，各色各样，琳琅满目，任人选购。

有的人家还在门前两边，各摆一个以盆栽树桩为身架，配以头和手足，如真人般大小的泥塑人物，以招徕顾客。那几天，鬂影衣香，红男绿女，人山人海，不亚于广州的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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