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丨我的爷爷奶奶
奶奶来到爷爷家的时候刚刚七岁,是以童养媳的身份来到爷爷家的,我曾经问过奶奶怎么就给爷爷当了童养媳,奶奶说是家里姊妹多,而且自己是个女孩,那时候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奶奶的二哥因为天天吃不饱,活活的饿死了,为了能活命,能吃上一口饭,奶奶就被送到爷爷家,给爷爷当了童养媳;奶奶只是比爷爷大了三岁,和大爷爷家的女儿年龄相仿,于是也就自然而然的睡在一起,玩在一起,一起出去乞讨谋生。
爷爷在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三,因为小时候出水痘脸上落下几个不太明显的小坑,村里的孩子就取笑他是麻子,叫他麻老三;时间长了就成了外号。其实爷爷有个大名叫李超然,超然这两个字在现在挺文雅挺高大上的;但是爷爷的确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唯一能配上这两个字的就是他的脾气;他一辈子只知道种庄稼,干农活,什么人情世故,礼尚往来啊!一概不懂,也不过问,确确实实做到了超然物外;爷爷家虽然人口多,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一大家子都是靠编竹筐,给附近几个村里的地主打短工为营生,一直到四九年全国解放才分到了土地。
等到爷爷奶长大成人了,太爷爷太奶奶自然也就让他们住到了一起,因为是穷人家,奶奶又是童养媳,也就用不着举行什么仪式;一间土坯房,一个锅就成了爷爷奶奶的家。
爷爷奶奶先是生下了姑姑,之后有了父亲,五五年又有了我的小叔,到了五八年全国大跃进时,小叔被饿的皮包骨,又患了黄疸性肝炎,不到三岁就死了。
成立人民公社的时候,爷爷因为性格耿直,办事公道,对人又热心肠,在村里人缘非常好;就被老少爷们推举为生产队队长。虽然爷爷在村里口碑挺好,在家里脾气却很暴躁;尤其对奶奶,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开打!奶奶的性格好,一辈子爱笑,就是脾气太倔,从来不会在爷爷面前屈服;这就直接导致他们两个一说话,我们全家人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再然后就是我和父亲把爷爷拉开,母亲在一边劝奶奶;这都成了我们家的家常便饭。
我父亲有病去世的早,爷爷奶奶很疼我们姊妹三个,就像人们常说的:老儿子大孙子,爷爷奶奶的命根子。我小时候几乎是被爷爷奶奶背大的。
七十年代的城市物质是很匮乏的,更不要说是农村;不像现在的孩子们要什么有什么。那时侯谁家若是能给孩子炸一锅爆米花,或者是从集上买一串冰糖葫芦,就已经是很让别的孩子们羡慕了。爷爷奶奶给我们兄妹三个的喜悦是不断变换的,有时候是一把甜草根,有时候是几个荸荠,或者是几个香香的小马泡,再或者是一把甜甜的灯笼果;总之,不管是什么季节,爷爷奶奶都会想尽办法从地里,土里,水里找来能吃的东西。估计现在的孩子们别说是吃了,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零三年闹非典的时候,有天早上爷爷起床后像往常一样去茅房,出来时腿一软就倒下了;当时只有在烧火做早饭的奶奶听到了爷爷倒地的声音,奶奶抱着爷爷又晃又叫,等到家里人都跑过去时,爷爷已没有了呼吸。
爷爷走了,奶奶天天还是照常起早贪黑的喂鸡喂羊,烧火做饭;就是神情有点恍惚,走路有些踉跄;也不太爱笑了。每次奶奶去地里薅草时,都要在爷爷坟前坐很久,嘴里还不时地说些什么。
不到一年的时间,一辈子没有病倒过的奶奶就彻底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还是听母亲说,奶奶在爷爷走后,就把早些年留下的老粗布给自己做好了棉衣棉裤。还交代母亲要把她和爷爷埋在一起。
奶奶终于走了,和爷爷埋在了一起,可能是爷爷奶奶活着时没有吵够,死了还要继续;只是不知道,爷爷奶奶再吵架时,父亲一个人能不能劝得了。
作 者 简 介
李胜利,现供职于河南能源义煤公司常村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