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情思‖文/鲸落
馄饨情思
我拐进一个巷子,坐进了一家馄饨店。
坐在我右手那桌的是一位老爷爷和一个小男孩,我推测他们应该是爷孙关系。“辣油好香啊!”小男孩边说边用筷子蘸了过去。我俯下身子在辣油罐上闻了闻,浓浓的辣油味儿从带盖的罐子中往外溢,直钻入我的鼻内,很香,很浓,顿时令我口中生津。“少蘸一点,辣!”没等老爷爷说完,小男孩已经将筷子伸入嘴中,“一点也不辣。”说完,小男孩拿起辣油罐,往碗里到了些辣油。辣油刚一入碗,便分成一个个小红圈,密密地漂浮在刚才清澈的馄饨汤上,从侧面看去,红光闪闪。
小男孩用勺子从碗中捞出一只鲜红的馄饨,迫不及待地放入嘴中。“慢点吃,烫!又没人和你抢。”小男孩顾不上老爷爷的提醒,接二连三地往嘴中送馄饨。小男孩嘴中又烫又辣,大口喘着粗气,鼻涕眼泪一大把,但仍吃得不亦乐乎。此时老爷爷也不在提醒他“小心把鼻涕吃到嘴里”这一类话了,只是看着这滑稽可爱的场面“嘿嘿”直笑。小男孩又伸手拿来了醋瓶子,将醋“咕噜咕噜”地往碗里倒。“倒这么多醋干什么?不酸吗?”“酸就不辣了。”老爷爷笑得合不拢嘴,赶忙请服务员拿来一个干净的碗,将小男孩碗里剩余的馄饨捞入干净碗内,又从自己碗中匀出些汤来,将带有辣油的馄饨涮了涮,才又把碗递到了小男孩面前,“就这样吃吧,不够我的给你吃。”说完,老爷爷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望着自己碗里的馄饨,惊奇地发现汤中的倒影好像变成了我小时候的样子,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又回到了那家馄饨摊。
小时候,父亲总是带我到外面去吃馄饨,这是不算在三顿正餐内的,算是个加餐。去的总是那家混沌摊,一是因为离家近,二是父亲和老板是熟人,老板多少会客气一些。其实母亲也会包馄饨,皮薄、馅多,只可惜我每次都会“忙来忙去”,等我去吃时,馄饨早已糊作一团了。
父亲在带我去吃馄饨前,总会从冰箱里面拿出一个大鸡蛋,“外面的鸡蛋太小,吃起来不过瘾。”说完,父亲就一手握着鸡蛋一手拉着我出门了。出了小区,右转,走在一条两边种满梧桐的马路上,无数的“小伞”从两旁的梧桐树上落下,如下雨一般。走一会儿,到一个巷口右转,馄饨摊就到了。
巷子左手边放有一个大炉子,炉上放着一口大锅,炉边放有一个垃圾桶,炉后停着一辆三轮车。巷子右边放有两个长桌,配有四条长凳、四个方凳,可以坐下十二的人。有时人多,也可以多挤几个人,要是人再多,有些人就索性站着吃了。父亲把我安顿好后,便让老板下一碗馄饨。“加个鸡蛋。”父亲边说边递上了自带的大鸡蛋,之后就去和别人聊天了,他相信老板是不会动手脚的。来这边吃馄饨的大都是带孩子来吃的老邻居、老朋友,彼此都认识,彼此都信任。谁帮谁带一下孩子,谁的孩子和谁的孩子一块玩,谁在逗谁家的孩子,大人都不管,小孩更不管,只要开心就行。大家有说有笑,场面温馨,其乐融融。
老板熟练地从三轮车上拿出装有馄饨的箩,将馄饨倒入大锅中,又将鸡蛋打入锅内,蛋壳扔入垃圾桶,有时生意好,到收摊子时就会有满满一垃圾桶的鸡蛋壳了。老板总是会问一下我这个消费者,“鸡蛋要老的,要嫩的?”我也总是回道“要嫩的,糖心的”。“糖心鸡蛋”的蛋黄是液态的,到嘴就到肚了,不噎人。有时一不小心,蛋黄还会顺着嘴角淌下来呢!待馄饨熟了,老板就将事先准备好的配料放入碗中,我所能记起来的是虾皮、两种小菜和葱花,或许还有其它东西。再把馄饨与鸡蛋往碗中一放,加一些酱油、味精、盐,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老板还不忘提醒我,“辣油、醋都在桌子上,要的话自己加。”
我已经听不进老板的话了,心早就在馄饨上了。我每次总是将“糖心鸡蛋”吃一半留一半,把留下的一半和(huò)在馄饨里,稠稠的蛋黄就漂浮在馄饨上了。我还喜欢在吃的时候边吃边数,但总是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馄饨,不知是一心不能二用,还是水平不够。父亲也总喜欢问我吃了多少个馄饨,我报不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就耍了个滑头,回答“一碗”,弄得父亲哭笑不得。
后来,馄饨摊变成了馄饨店,场地从巷口搬到了马路对面的门面房内,我因为种种原因就再也没去吃过了,生意好不好也就不得而知了。再后来,因为要拆迁,馄饨店搬走了,从此我就再也没看到它了。
“喂,再不吃馄饨就凉了。”突然馄饨店的老板向我喊道。我猛得回过神来,才发现馄饨已没有了热气。再看看馄饨汤的倒影,又变成了现在的我。我端起碗来,像刚才那个小男孩一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吃了起来,不是因为辣,而是因为心痛。吃完,叹了口气,走出了店。
我大步流星地向远方走去,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我在找寻那个馄饨摊,找寻那个“糖心鸡蛋”,找寻那些长桌前朴素的人,找寻我那馄饨情思。
作者简介:一个高中生,忙中偷闲写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