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君:如果父亲是渣男
她乐意助人,
浑身都带着热烈和热情,
仿佛跟谁都能欢快拉呱、
对谁都能伸出援手。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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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其实沈砚君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巴巴地带公公和侄女儿去买衣服。
放在从前,她会将此行为归入“讨好”之列,多少带着些看不起的意思。毕竟在同事们嘴里,婆家人都是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
她原本不打算结婚,被父母逼着走上相亲之路时,也会下意识地,把婆家人放在自己的对立面。
更何况第一次见面,于翠巧就把她摆了一道。
所以,防备和排斥都无法轻易卸下。
如今相处下来,却又不由自主地关心,唯恐公公那件单薄的旧棉袄,无法抵御即将到来的萧瑟寒风。
但许广利一听,便连连摆手:“我的衣服够多了!干嘛要浪费那个钱?你和许平都不容易,可别花那些冤枉钱!”
像大多数农村父母一样,许广利对高昂的物价发怵,总害怕一不小心,儿子儿媳便会陷入赤贫状态。
沈砚君哑然失笑,好说歹说终于把公公弄上车子。倒是一诺欢呼雀跃,对商场和公园期待万分:“我爸妈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他们每天都忙,妈妈好久没陪我睡觉了。”
小姑娘撅起嘴,脸上满是委屈。
“爸爸妈妈忙,是为了让一诺上更好的学校、有更好的未来!一诺,你要理解爸爸妈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虽对于翠巧夫妻的育儿之道颇有微词,但在孩子面前,她嘴里提及的,却又都是这对夫妻的含辛茹苦。
一诺似懂非懂,乖巧地把头一点:“那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给爸爸妈妈买大房子!让他们天天在家里玩儿!”
这孩子气的话,把沈砚君和许广利都逗乐了。
车轮滚滚飞驰往前,沈砚君随手打开隐约,心情忽的轻松起来。
如果有个乖巧软糯的孩子,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于翠巧却轻松不起来。
这一回她伺候的,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
老太太得了肺病,喉咙里时常呼啦呼啦响着,表情亦愁眉苦脸,轻易看不到丝毫笑容。对照顾自己的护工,老太太也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一看到于翠巧坐在椅子上打盹,就会大呼小叫,刻意找事情给她做。
“你是花钱请来的,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花了钱,俨然就是上帝。
似乎只有把于翠巧支使得团团转,才对得起花出去的每天三百元。
所以,老太太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胸口闷、一会儿头晕。于翠巧在方寸病房间转来转去,单次强度不算大,可乘以频率,也难免内心压抑,有一团火气在熊熊燃烧。
有几次,她都想撂挑子不干。
可每次,恶言都在出口的刹那及时止住。因为一抬头,现实压力便扑面而来。
而所有的压力,都可以用一个“钱”字来概括。
另一方面,在大嫂娘家做保姆的经历,也多少让于翠巧看清自身位置、明白自我定位,不再为一口窝囊气而拍案而起。
想到这些,她便深呼吸一口气,将不悦狠狠压回身体内部,又用满脸笑容面对老太太。对她的一切吩咐,均一丝不苟地执行,且执行得认认真真,叫人挑不出半点错误来。
许安有些心疼:“实在不行,咱就不干了,你都多少天没回家睡觉了!”
于翠巧却毫不介怀:“赚钱嘛,难免要受气的。放心,我能忍!”
那个周六,正好是个雨天。
撑着伞去买饭时,站在电梯口的另一位白发老太太,忽然把于翠巧喊住了:“姑娘,能麻烦你个事儿吗?”
“什么事儿?您说。”
于翠巧停下脚步,好奇地望了望眼前的老太太。有些眼熟,想必是在走廊里打过照面,毕竟她的眼神里,盛着一种熟悉的哀愁和悲苦。
这种表情独属于医院,分布在每层楼、每个科室、每个病房,以及陪护的每个家属。
砸吧出这层意思,于翠巧难免又同情心泛滥。
她的健康与健壮,都是这栋楼里的稀缺品,而且是钱都买不来的稀缺品。所以同情心之下,又难免藏着点优越感。于是,善良和宽容便也被激发出来的。
那老太太见她和气,人也倏地放松下来,但一张嘴,字字句句依然透着为难。
“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一下饭”
或许是怕于翠巧拒绝,她又飞快开始解释,“下雨了,我没带伞,我有关节疼的老毛病,又怕淋雨有个闪失。我不能倒下,儿子就我一人照料……”
老太太啰啰嗦嗦的,用最快的语速说明窘境,唯恐于翠巧的同情会多持续一秒。
于翠巧自然是答应的。
她乐意助人,浑身都带着热烈和热情,仿佛跟谁都能欢快拉呱、对谁都能伸出援手。
那是洗不去的乡气,但在此刻,却显得弥足珍贵。
也许是因为如此,老太太才厚着脸皮朝她开口。
于翠巧笑着,利索接过老太太递来的钱和饭盒,问明了饮食禁忌,便一阵风似的去了。
那天,于翠巧认识了这位名叫董月的老太太。
老太太满头白发,但五官秀丽,不难看出,年轻时的她是个美人。不过如今美人迟暮,丈夫早早去世,儿子也得了肺心病,目前已有些山河日下的样子。
于翠巧大吃一惊,认为这是人生大悲。
“您没有子女了吗?就他一个?您年纪也大了,怎么吃得消?”
她本能地认为,患病男子的兄弟姐妹,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不管是经济上的,还是体力上的。
董老太太苦笑:“都是独生子女,哪儿来的兄弟姐妹?”
“哦。”
于翠巧应一声,脸色黯然了些,对董老太太的同情,又不知不觉弥漫开来。望着对方因感激送来的一袋子新鲜水果,不禁暗暗下定决心:多帮帮老太太,尽量让她轻松些、愉快些。
虽然,自己并不是她出钱雇来的护工。
事实上,医院也是极容易交朋友的地方。在那里,人们容易敞开心扉,将平日里的大部分戒备都去除,各自真心相对。
在疾病面前,人们往往是纯洁而纯粹的。
另一头,沈砚君已带着公公和侄女儿进了一家东南亚餐厅,她想带公公尝尝鲜,吃些平时没吃过的东西。
方才买衣服时,老头儿总是先看价码,才决定要不要试、能不能买。
所以一整个商场逛下来,他也只勉强接受了一身特价秋衣秋裤,脸上甚至还现出愧疚,仿佛自己要害大儿媳破产一般。
就连吃饭,他也一再劝说:“随便吃碗面条就行,我不饿。”
言外之意,还是“不要浪费钱”。
一诺却不管这些,对装修别样的东南亚餐厅兴趣满满,芒果汁喝得不亦乐乎。
“爸,没事儿,我有会员卡,可以便宜很多。你只管吃,其他都别多想。”
沈砚君尽力安慰公公,试图驱散他的愧疚不安。许广利这才笑了笑,轻轻啜了口冬阴功汤,又抬起头,往四周瞧了瞧。这一看不要紧,他却猛地发现一个半熟悉半陌生的身影。
“小沈,那不是你爸吗?”
我爸?
沈砚君诧异,也随着公公目光,将头往右边扭了扭——
确实是她爸。
但她爸对面,却是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
此时,沈开宏正笑容满面地,给那女人喂越南春卷。那种亲昵模样,无疑已将关系赤裸裸挑明。
沈砚君的脑袋轰了一下,只觉一片空白,恨不能找个地缝往里钻。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