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环境谈能力，意义不大

图：Phil Greenwood

时不时收到一些抱怨，来信者称，单位里的谁谁很无能，不过通常后面会有个“但是”，这个“但是”尤其适用空降过来的——但是人家履历看起来不错。但真的觉得能力很糟糕。

这种现象普遍吗？太普遍了。来信的读者对他们领导以及同事的评价是否有失偏颇，这要论从哪个角度看。

一个人所谓的能力，这东西跟特定环境有巨大关系。脱离了特定环境和游戏规则谈能力，就好比无视人类谈自然资源，意义不大。

在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那种英勇杀敌，外出打猎总是满载而归的男子，是部落力量和勇气的直接表现，他们给集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食物和安全感。那个环境下，一个人的能力显而易见，标准清晰无比，部落的生死存亡，靠的是简单粗暴的威猛驱动。

从部落到联盟再到国家，这个过程，光有英勇依然还能战场上厮杀，但称王称帝仅有草莽之气恐怕远远不够。当年蒙古铁骑所向披靡，横扫半个地球。但武力可夺江山，长治久安还需以文化之。元朝气数不足百年一点也不奇怪。

从部落到国家，变化的不仅仅是疆域，需要一种人们都认可的规则和愿景，是一种文化，也可以理解为故事。光靠武力那叫随时战争状态，真实的统治，无论好坏，能持续就必然是所有人共同维护的结果。历史上的改朝换代，都是故事讲不下去了，人们都希望翻过这一章，迎来新篇章。

所以到国家这么庞大的组织，首领光威猛远远不够，在权力层面，需要权谋之术消灭异己，对外纵横捭阖，对内以文化人，讲故事提升凝聚力，操仪式强化身份认知。参与教化者被称为圣贤，世代敬仰。把这些圣贤扔到田里，估计种田不如一般农民，也就是“无能”了，在田里，会不会种地是人才标准。

我们回到今天的社会。有些单位明显更喜好溜须拍马以及各人背后的硬关系，这你得认，抱怨个人在业绩能力上如何了得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没必要。真相很残酷，这种环境下你就是“能力”不足。办法也简单，要么忍，要么走。

今天，那些企业家大老板们，在这论坛那峰会上和同款名流高谈阔论，头发丝都散发一股精英味，谁敢质疑他们的能力？但若是剥掉他们的社会身份和一切人脉资源，孤零零地考察所谓个人能力，智商一般，学历一般，毫无人脉资源，从零开始去某个公司打工，个人能力能在该公司里体现到何种程度？

来个好理解的假设，把人们对“二马”（马云、马化腾）的记忆抹掉，就今天把这两人扔到哪个地方，他们能再创辉煌？答案是扔到哪里都不可能了。又或者，年轻的“二马”穿越到今天，马云能过得了今天阿里巴巴的面试都是极小概率事件。一个杭州师范毕业的英语老师，简历内推hr都不会多瞧一眼。马化腾不出意外倒是能当个牛逼的产品经理。

当然不是在说“二马”能力值得怀疑，相反，这是两位非常伟大的中国企业家，而且是必定载入人类史册的两个中国人。但是谁又敢说与“二马”同期创业的无数失败者仅仅是“个人能力不足”？

是自由市场给予了敢于冒险的人和资本机会，让一个个阶段冒险累计成功者，成了老板，在无数的大大小小的老板制定的游戏规则下，有了打工者们所谓的能力标准。因此，总体而言，所谓的个人能力是在动态发展的，是严重依赖时代环境。今天的很多能力放在过去也就屠龙之术。

回到不少职场人的疑惑。你看有些人只会开会和做汇报，其他啥都不会，难免有人嘀咕，这凭什么呢？这凭的就是更上一级的老板喜欢和满意，还有别人看不见的与上级沟通的本事，又或者是历史积累的资历带来的信任感，对职场环境拿捏到位，等等等等。如果为这样的现象郁闷和不解，当然也不见得自己的判断有错，而是所处环境对应的结果如此，只能说那种你眼里“无能又讨厌”的人总是胜出，在你所处的环境里，人家“能力”比你好。

公司越大，员工越多，各方利益诉求越错综复杂。层级和部门权限都有清晰边界，个体员工能力再强也搞不定大环境，更何况多数时候是自以为是的厉害。没有一整套完善的架构来保证纠错机制，没有清晰可见的激励机制，大企业的衰败是必然结局（过去一百年，全球范围内的所谓的百年老店没剩几家），好像每个员工眼睁睁看着走下坡路，无能为力，直到倒闭。

有意思的是，多数人都觉得一定只有包括自己在内的少数人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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