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的守护‖文/守望者

灯的守护

江南的雨季又要来了，屋檐下雨滴坠落的声音滴滴答答。灯稍稍把灯罩拉的紧了紧。身旁新来的钟表一直瑟瑟地抖个不停，时针和分针走动的声音好像因为抖动变得更加迅速。“嘿我说，钟表兄弟，你这是第一次到这二手市场来吧。”灯一边挪了挪一只脚，想更靠近一点钟表，一边侧头看向他。

灯开口讲话，好像把他吓了一跳，抖动的更厉害了，他的黑框眼镜都快因为他的抖动滑到大肚子上了。“...嗯，确实是第一次。”

钟表扶了扶眼镜，转头看向灯，“难道你很有经验么？对搬家这样令家具羞耻的事？”

灯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为什么会认为搬家是羞耻的呢？太有趣了吧！”灯笑的连他身上的轻质灯罩都在微微颤动。

“当然是羞耻的事！”钟表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值得骄傲的事呢？这代表着勤勤恳恳工作被否定！这是人类对我们最大的不尊重！我日日夜夜不停歇的和时间这小伙子合作，可最后……可最后竟然沦落到二手市场里？我老钟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想当初，我老钟好歹也是钟表店最中规中矩的好钟！我的价钱起码得这个数！”老钟伸出三根手指在灯眼前晃了晃，得意的晃了晃身子，也不颤抖了。

“好啦，确实你一进店我就看出你是只勤勉的钟了。不过咱们做家具的勤勉不就是本分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吗？”灯停顿了一下。

雨声和钟表滴答声在略微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闷沉。

那也是一个像现在的下雨天，不过那时正值盛夏，雨非常大，像神灵积攒了好久对人间失望的眼泪一次性全部坠落。当时的我，还在家具城最好的橱窗里，那时的骄傲是无与伦比的。因为拥有崭新的外壳，又是黑先生最好的搭档，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展宏图。

可在橱窗的这些天，随我一同毕业的灯们都纷纷找到了主人，只有我因为价格昂贵一直被搁置在橱窗里。那个雨天，我像往常一样以为是不可能找到主人的，黑先生也早早就来到我身旁鼓励安慰我。

就当店长准备关店的时候，她出现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冲进来店里，结果只是躲雨。她脸皮很薄，店长介绍介绍了我，她就红着脸买下了我，她真的好可爱。当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盛夏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当太阳又挂在天上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扛着我往家走了。

沙发先生和冰箱博士是我遇到的最心胸宽广的家具了。冰箱博士也不像我之前遇到的那些个冰箱，讨厌的很，一个个只要生气，就会出现不制冷的现象。冰箱博士非常尽职，像主人一样。主人是电台的主持人，副业是吃播。总是要忙到凌晨剪辑视频又或者是背稿子。冰箱博士非常给面子的和我还有沙发先生一起陪伴到深夜。直到主人上床休息，黑先生才会来替我的班。小姑娘很爱护我们，不光我们三个，还有家里其他的家具，都是小姑娘的心头好。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天小区里的电先生又发了脾气，电先生脾气真的很暴躁，那次他气得一天都没回配电箱。而那天，小姑娘也很倒霉，吃播被网上的人喷是假吃，电台的同事也在背后偷偷设计她，谈了好久的男朋友分手了。一向乐观的小姑娘头一次在我们面前掉眼泪，她抱着酒，坐在黑先生怀里，眼泪一串一串的掉。据酒所说他从来没见过哭成这样的她，只好偷偷降低了度数，又让死对头糖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最后还是黑先生将小姑娘哄睡着了。

我陪伴了我的主人六年，看着小姑娘一步一步成熟，在职场游刃有余，成为流量过万的博主，遇到对的人结婚生子又搬了新家。这不，才把我送来二手市场。

“其实，我并不满足只给房屋照亮。我更愿意的是给人的世界带来光，这就是我的责任。陪伴她长大，尽了我的职责，我很骄傲，这是不同于我少年时的骄傲，我也从不觉得耻辱。”

老钟又扶了扶眼镜，感觉这间阴暗的仓库都因为灯变得明亮清晰了起来。

他张了张口，好像要说点什么。

“欸，怎么感觉这屋里突然亮了。”

雨停了。

水润的太阳从云层钻出来，几缕光照进了进来。

一瞬，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