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夏 | 围炉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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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我是北方长大的孩子,但却极怕冷,总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里,到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生活。拿到这篇稿子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冬天,有些不敢看下去,但是读了几遍后,心竟被作者的回忆暖化。有亲人和梦想播种者在的地方,应该就是人间天堂了吧?
— — 编辑 时光不老
“秋冬适合红泥醅酒,围炉向火,有了温暖的底子,再冷的天气也寒不到骨子里去!”这是我刚刚读到某篇美文中的一句。倍感亲切,记忆的闸门一下子倾泻开来,似曾相识的暖意沁入心田——温暖,感激,怀念。
家乡的冬天还有围炉向火吗?家乡的冬天还有暖透少年心吗?
时光如斯,恍若隔世哦。
小时候,我家是村头第一排。两间土砖毛坯房,黑色瓦砾,堂屋顶上有白色的天窗。二层楼板上堆满了父亲、母亲上山砍的茅草、片柴、树桩。我家在碧波荡漾的池塘倒影中,在绿意盎然的大山环抱里,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一到大雪天,天寒地冻,房檐上挂满了拳头粗的冰凌。中午太阳出来,顺凌而下的水串“叮咚、叮咚”地不停歇地起舞,溅到屋檐下满地开花。地上的一排石头常年累月地被敲击出现了一个个深深的水涡,所谓“滴水穿石,不是力量大,而是功夫深。”就是那时形象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的。我们这些不怕冷的少年总是成群结队地拿起长竹竿挨排去敲击人家房檐上的冰凌。情致兴处,则会捡起长长的冰凌放在嘴里,咬得“咯嘣咯嘣”响。那寒意啊,钻到牙缝里沁入骨髓;那幸福啊,藏在内心深处至今绵延。在那个很难见到大雪的南方小村庄,能咬一口刺激的冰凌是儿时我们整整一冬的企盼。
而父亲会在堂屋中央架个大炉,炉上码好树桩,引燃。屋子顿时有了暖和气息。乡邻们陆续地跑来围炉取暖,家长里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到大冷的日子,我家堂屋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乡邻,天南地北,瞎侃神聊。我们在外玩倦了就搓着冻红得像馒头似的小手,跑来见缝插针地卡在大人中间,把手伸到炉边上享受着我们的欢乐。父亲总会在炉壁边给我们烤上几个自己家蒸的大年初一才吃的年糕。烤好后皮儿焦黄,黏米特有的香气扑鼻,掰开后一人分一点,烫得我们左手倒右手,可那个甜蜜呀就是年糕凉了却也久久舍不得放入嘴里。少年不识生活艰,幸福时光就那样伴着我们一年又一年。
我们家隔壁的保爹也爱烧炉火。保爹算得上村里有文化还很热心的人儿。每逢春节或村上有喜事,他就会在家门口摆好一个大桌子,放上笔墨纸砚,为村民们写对联、福字,为每家每户传递着喜庆祥和,保爹乐此不疲。保爹家的炉火更具诱惑力,还因保爹这个人。保爹喜欢读书,农闲时总是坐在门槛边带个老花镜捧本书,热闹地读着,绘声绘色,很感染人。每当此时,我也会拿本书坐在他的旁边,很容易就进入书中的情节了。而烤火时保爹就会把读进脑子里的故事一股脑地分享给我们。每到保爹讲故事时,我则会从我家飞到保爹家。《薛仁贵》《穆桂英挂帅》《隋唐演义》等都是那时从保爹那儿听来的。现在这些书中的情节几乎忘没了,但保爹在我心中种下的理想却已生根发芽。
在夏天燥热的夜晚,月光如洗,繁星满目,萤火虫闪烁,水塘边的蚊虫也肆虐着。可我们老老少少依然搬出凳子、竹床等,坐在门前的院子里,熏上驱蚊艾蒿,摇着蒲扇边纳凉边听保爹的鬼故事。听到惊恐处,我会捂住耳朵把头深埋在父亲的怀里。过一会儿又会探出头来继续瞪大眼竖直耳,水塘里的水在月色辉映下更增添了一层神秘感,水里会不会有女鬼?我那时常会这样想,以至于都不敢把目光投向水塘,也总是自己吓唬自己,胆越吓越小。夜很深,大人们就会催促我们这些小鬼先回屋睡觉,我们赖着就是不走。不懂我们心思的大人哪里知道听完鬼故事的我们怎敢自己睡呢?保爹毫不吝啬,他家有的书,我们想读啥就取啥。我爱读书跟儿时有这样一个有文化的保爹住隔壁是有联系的!
只可惜保爹先父亲一步作故人了。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和保爹会不会遇见? 愿他们还能在那里重逢,还能住隔壁,还会谈笑风生。
我很想念我的父亲,想念有父亲的每一寸幸福时光;我很感激我的保爹,感激有保爹的每一颗梦想种子。
那屋檐下的小伙伴啊,
那围炉向火的幸福啊,
那水塘边的鬼故事啊,
还有那暖暖的邻里情,
你交织着我儿时成长,
你丰富着我漫漫人生,
最近追着看的老农民,
是我对父辈的深切怀念,
更是我对那个时代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