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娣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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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正如父母辈无法理解现在的我们,我们也很难真正体会父母一辈的牺牲。尤其是女性,似乎注定一辈子要为家庭牺牲自己的青春、爱情、梦想等等。很少有人会去耐心地倾听她们孤独的声音。现在,她们已渐渐苍老,但永远无私爱着我们的依然是她们!原生家庭忽视了她们,但幸运的是——她们的身边还有我们,不要让滚烫的目光等待太久!
— — 编辑 土亢土亢
二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最普通,最老实巴交的那种。
拂晓之间,玻璃窗外又传出一阵阵哔哔剥剥的声音。那声响仿佛带着点大雾却将作雨的粘稠与沉闷,漂在空中孤独一帜。不久后,随之伴着涮锅声、开关门之声、走路声等一齐又散布在整个村庄。而那声音也搅乱着正在房里浅睡的男子。男子名唤富贵,是二娣的丈夫。厨房里的灶膛灶中由木柴燃烧着的橘黄色火焰与大铁锅之间冒着一阵阵青烟,青烟在一阵阵的火花冲斥下努力地爬上烟囱,趁着早晨的微风一缕缕地渗入窗棂渗入男子的嗅觉,使得他闻着这独特的烟火味再也不能安然的做着清嘉之梦。
此刻晨光熹微,四周寂然。村子里除了有几只公鸡在叫和邻居的黄狗跑在田坎上发出的簌簌声响之外,别无它声。二娣却是经常破坏这宁静的第一人。因为整个村庄只有二娣才会起那么早,只有她才会每日不辞繁琐的第一个打开厨房厚重的木门,开始一天之中最重要的生活。她用火柴点燃她一家人一天的生活,似乎也是她用这火柴第一个点燃了整个村庄的生活。当木柴在熊熊火焰中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时,似乎,整个村子一天的日子就从此热闹喜庆起来了。
富贵一度责怪过二娣起得太早,他说那些寂静中生出来的声响扰乱了疲惫的他,影响了家里的所有人。二娣有三个孩子,孩子们听着富贵的话,也表示赞同。二娣无奈,又弱弱解释着家里活多,如果不起得早些,抓紧时间干活,那些繁重的农活只会越积越多。她央求她的丈夫和孩子们可否忍着一忍。孩子们都知道母亲说的在理,若不是她起早些把一家人的饭菜做好,若不是她最先开始一天的生活,或许家里就要乱套了。二娣是家中最勤劳,最无私之人。可似乎也是最无地位、无个性之人,当面对着丈夫和子女的要求时,永远选择妥协。
二娣出生在七十年代之际的一个农民家庭中,那是一个三代同堂的大家庭——二娣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同二娣一辈的兄弟姐妹。在各兄弟姐妹中,二娣在娘家排行第二,第一的是如今那满腹经纶的她的大哥,第三第四的是她的弟弟妹妹。他们如今都在一座村里人赞扬和向往的大城市生活着。不知是否命运早在出生时就已注定,兄弟姐妹中,唯独二娣早早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也唯独只有她是从一个农村嫁到另一个农村继续过着普通又繁琐的农耕生活,似乎只有二娣的命运从未被改变过。
二娣当年生活的娘家家庭情况并不会太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家里的经济最多只能支撑一大家人的吃饭问题,几个子女上学已让家庭很是吃力。二娣当时是进过学堂的,从小学一年级到二年级的上半年。直到有一天,父亲走到跟前同她说是否能够放弃学习。二娣问为什么,父亲说希望她可以留在家里帮忙,一起承担一大家子的生活重担。哥哥虽然排行老大,但他是男孩,男孩子将来要做家中的顶梁之柱,读的书自然要比女孩多点方才说得过去;而弟弟妹妹还很弱小,留他们在家中帮不了什么忙,只有二娣最合适。二娣听着父亲的话,犹如置身将暗未暗的黄昏孤寂里,看着黑暗渐渐覆盖头顶,对它的压迫却无能为力,内心极为绝望,然而她又很懂事般地答应了。从那以后,她结束了自己的读书生涯,挑起家庭的担子,至今还未撂开。
从此,不进学堂的二娣,在她的少女时期忙着譬如割猪草、采茶叶、摘木子、放牛羊、插秧收稻和上山砍柴等等农活。成了一个正正经经的农村“妇女”,然而这些农活看似简单却是非常繁琐的,她常常因这繁琐的农活累得精疲力尽。在劳作之际,二娣时常会碰到之前与她一起上过学的伙伴们,他们在路边相遇,一些调皮的男孩子会停下来取笑二娣以及她背上一大摞猪草。二娣看着那些一个个哈哈大笑的,欠揍似的“兔崽子”就会很生气地随便抄起路边上的某根枯木树枝,气势汹汹地作边赶边骂姿态。那些男孩起初是怕二娣的脾气的,因为在他们面前,她从未客气过。但后来发现,二娣根本不会真正的将树枝抽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又不怕了。
二娣对待欠揍的男孩们的态度在回到家时是不会有的,因她对家人都是百般照顾的。无论是替母亲分担家务还是替兄妹操心衣食住行,她从未在他们面前有过任何怨言。她的人生大事仿佛也是在这种百依百顺中成了的。二娣是在二十岁的时候认识的富贵,通过当时最普遍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想当时的二娣应该是不懂情爱的,遇到这种事她的脑海里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已知自己成年,可以跟一个男子结婚,离开自己的娘家了。最终,二娣与富贵相处过一段时间后,结成连理。幸好,富贵除了脾气有点暴躁之外,也还算是一个知冷知热的男子。
二娣嫁入富贵所在的村子后,生活得还算称心如意,起初有许多人表示欢迎和拉拢。久而久之,二娣才知道,这村子的妇女们之间存在着一个个派别,哪几个人组成一个派系,哪几个人是一个群体,都是常年固定的。而在这些派系与群体中,生产的是一个个流言蜚语,是是非非。二娣刚进入这个村子,她不知道其中的矛盾是什么,不知道哪个阵营说的是对的哪个又是不对的。而富贵这个大男人,自然管不着女人家的事情。二娣在心里暗暗说道,做个中立的人吧,是非明辨在自己心中。可她不知道,就是这中立的态度招来了村里妇女们的嫌弃,使她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后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二娣和二娣的家,二娣这时成了村里最没地位之人。
二娣在富贵家其实吃过许多苦,一是邻里之间的关系时常会给她带来口角之争,使她渐渐的没了人前的尊严。二是为生计、为孩子常年累月的劳作奔波,容貌也渐渐衰老。但二娣却生了三个极为懂事的儿女,她的儿女们是她觉得唯一的依附与骄傲,儿女们不像二娣一样没有书读。二娣自从自己放弃了读书后,就深知与知识和书本绝缘会让人何等的悲哀与绝望,所以二娣和富贵砸锅卖铁都要坚持让儿女们不断学习,考上大学。二娣知道,当面临娘家人和村里人时,她的自尊是微不足道的,但她却把这微不足道的自尊都寄托在了她儿女的身上,她希望懂事的儿女们将来可以在所有让她自卑的人面前骄傲起来,她对她的儿女们有足够的自信。
如今已是四十七个年头了,二娣似乎是日复一日般地度过了这四十七个春秋,此刻的儿女们都不在身边,都是零零散散的在各地求学。在平日的田间劳作里,她偶尔会想想她的可爱的儿女们,她在想,自己像儿女们那么大的时候是在何处做何事呢?是在除草,是在插秧,还是在砍柴火?都是的吧,这样的事一天里也都是要做的呢。想着想着,二娣的眼眸就湿润了,她似乎想起了让她弃学的父亲,似乎想起了自己在远方生活的兄弟姐妹们,更似乎想起了当年嘲笑她的那些调皮男孩们。二娣不知道男孩们过得怎么样,生活得好不好,他们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人,还是像兄弟姐妹一样的城里人。二娣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偶尔回娘家,会听父亲提起到他们的名字。父亲也老了,老得总是说对不起二娣,是当年自己的私心对不起二娣之类的话。二娣听听就好,因为岁月早已如门前的河流一般,不复返了。
二娣想着想着又回过了神来,直了直腰,拭了拭眸中的泪,此刻正值晌午,阳光明媚耀眼,田间的其他人都扛着锄头回家吃饭了,二娣也拾掇了一下离开了。走在路上的二娣突然之间心情舒畅了许多,她想到了她的儿女们此刻应该是刚下课吧,他们一定是认认真真地学习了一上午的,因为她把希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她与儿女们是心灵相犀的。二娣一生卑微,在别人面前二娣的自尊卑微到不值一提,但在儿女的面前却不一样,二娣相信,她的自尊,都会在儿女们的身上变得高大而自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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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汤顾尘埃
图 | 网络
编辑 | 土亢土亢 茶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