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 | 岁月静好,一生相伴

岁月静好,一生相伴

作者:李菁

生活需要陪伴,需要陪伴中相互扶持和鼓励。只有对方才懂我的喜怒哀愁,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坚持下去,最终会取得胜利。于是,心中鼓起来勇气,开始继续往前走。一路上的欢歌笑语,辉煌阴暗,悉数呈现在对方的眼中,这似乎又是一种荣幸。人海茫茫中,有一个人像是影子般存在,始终帮助你守护着心中美好的家园,何其幸运。(编辑:萱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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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要从我们的年少讲起。

我叫她艳姐。

那年高一,我与艳姐分到了同一个班,毫不迟疑地,我们迅速走近了对方,因为我们几乎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我们都喜欢阅读文学书籍,热爱写文,坚持写日记,热爱美好的事物,并且,我们都极度厌恶数学。

有一段时间,班里的同学都在看饶雪漫的小说《左耳》,一本书一个人看完就传给下一个人,我与艳姐也迷上了这本书。有一回放学后,大家都回家了,我翻看了她的日记,她的日记里写着:我也想遇到一个像吧啦一样的朋友。

黎吧啦,是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一个敢爱敢恨、视朋友如命的女孩。

我对艳姐说,“我愿意成为你的吧啦。疼你,爱你,陪伴你,不离不弃。”

年少时许下的这个约定,成了我们一生相伴的开始。

每天清晨,她骑着单车载着我去学校,我们迎着朝阳,沐浴着清风,来到学校,一起做早起的鸟儿,在草坪上读书;

在日记本上一遍遍写下想要对彼此说的话;

她是我的左耳,我是她的右耳。她的秘密只说给我听,我的秘密只与她分享。

她很心疼我。

傍晚,当我从画室出来的时候,她会拿着剥好的橘子站在树下等我;

每天,她都会把可口的晚餐留一半给我;

她为我亲手炒蛋饭;

我去长沙学画,艳姐在MP3里录下了好长一段话,她希望她的声音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

我也十分宠爱她。

每天都会给她送一个豆沙面包,附上一张小纸条;

在日记本上给她写了几百封信;

把家中的书带到学校和她分享;

我去长沙学画前,把小纸条、豆沙面包、棒棒糖放在了一位同学那,让她每周二在艳姐的抽屉里放一份,希望我的疼爱从未离开过。

……

我们给对方写整本整本的日记,上面写满了“感恩的心”。这日记的所有权也只属于彼此,只有彼此可以看,彼此才可以在上面留下文字。那时候的青春,空气都是潮湿的,我们总会有那么多对爱的憧憬与迷茫。心里各自装着一个天使,常常会因为想念天使而流下眼泪。

艳姐的歌声很动听,我总喜欢听她给我唱《我一直都在》、《依恋》。她曾去音乐特长班学过一阵子,但是最终因为家庭的原因放弃了。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她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音乐梦。

在青春的白桦林里,爱情与梦想是最美的主旋律。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在希冀幸福的时候我们不会孤单,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也没有感觉辛苦。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青春。

高二那年,我们看了《莲花》这本小说,对西藏无比向往。我们约定着十年后一定要一起去那个神秘的地方。

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带她去看萤火虫。我紧紧地牵着艳姐的手,奔跑在黑夜里,风很凉爽,我只想与她观看这场萤火虫盛宴。几百只萤火虫在山野间飞舞着,微小的光芒,小而不灭,就像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着,亮晶晶的。我们并肩站在一起,被这幅美丽的大自然图画彻底征服,我告诉自己,要用一辈子去铭记这一刻。将这很美很美的童话世界,珍藏进我们共同收藏的时光夹里。

多年之后,艳姐说,“如果让我重回到人生里的某个阶段,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高中时光,因为那三年,我们曾形影不离。”

高三毕业后,我去了四川求学,她留在湖南长沙念书,我们选的专业都是平面设计。她给我寄过一封信,告诉我她当上了学校的播音员,每天清晨她总会起得很早,去广播站放她喜欢的歌,读她喜欢的文字。

大学时她曾有过一次甜蜜无比的初恋。那个大男孩对她很好,她被他宠溺得像一个公主。他们很相爱,她告诉我,或许毕业之后她就会嫁给他。每次通电话,我都能透过话筒和长长的电话线,感受到她在提王子时那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幸福真真是藏不住的。

艳姐给我发她宿舍的照片。床边的白墙上贴满了我们十八岁那年在油菜花田里拍的合照。照片里的我们手牵着手,笑容灿烂,那笑就像蓝色的湖水一样悠悠地荡漾开来。

她说,“我想每天睡前最后一秒钟看见你,每天醒来的第一秒看见的也是你。这样会让我感觉我们依然相伴在一起。”

那时,我开始用吧啦这个笔名在网络上写文章,因为白天的事情繁多,我总是在夜晚写。每当室友都睡下了,我就在寂静中敲键盘。我发在网络上的文章她都会第一时间去看,时至今日,我们都不曾遗忘过自己最初的梦想。

大学毕业后,我继续去往西安读研,她已开始在长沙工作挣钱了。在我还是一个穷学生的时候,她已经过上了经济独立的生活。有一年我生日,她给我寄来了一瓶Burberry的香水,这是她第一次给我送这么昂贵的礼物。只有爱一个人,才舍得为她花钱。

在我24岁那年,我的人生像开了外挂,出版社的编辑看中我的文字,要给我出一本散文集。并且我可以按版税出版,不仅不用自己掏钱,还可以得到一笔颇丰的稿酬。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艳姐,艳姐和我一样高兴得睡不着。我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

2014年的1月,我的第一本书《见素》在全国出版了,署名是吧啦。

我实现了自己的文字梦,艳姐十分高兴,仿佛是她的文字梦实现了,我们已经不分彼此了。她买了好多我的书送给她的亲人、朋友、同事,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我的好闺蜜吧啦出书啦。”

新书出版后,我去了很多高校与书店做签售会,每次都有许多读者问到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起“吧啦”这个笔名?

我总会告诉他们,是因为一个叫做艳姐的女孩,我要用这个笔名,兑现一个承诺,回报一份真挚的友情。

后来翻阅以前写的日记,看到2008年在写给艳姐的信里有这样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写书了,我会把自己的笔名称为吧啦。”

那一刻,距离写这段文字已经过去了六年,我用行动实现了我们的约定。

她说,“你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吧啦了,而是千千万万人的吧啦。可是我多么开心,我的吧啦能被更多人喜欢,能带给更多的人一份正能量。”

也是在那年夏天,我们履行十年前许下的约定,结伴去了西藏。

与爱的人一起去旅行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害怕高原反应,我们没有选择坐飞机抵达圣城拉萨,而是从西宁坐火车。先从西安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达西宁西站。然后转乘去往拉萨的火车。

火车会途径德令哈,格尔木,那曲,当雄,二十几个小时后将抵达拉萨。

凌晨四点多,火车经过德令哈。

艳姐说她想起了海子的诗歌,轻声读给我听:

“今夜青稞只属于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深夜的火车里寒气逼人,艳姐把行李箱里所有的厚衣服都盖在了身上,我也穿上毛线衣。这样就不至于太冷,整个晚上换了各种姿势才能入睡。睡意渐浓,我感觉有人把外套裹在我身上。

整个车厢安静极了。

清晨六点,我醒过来,身上铺着艳姐的外套,我望向她,她刚好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车窗外的景色让她欢喜。连绵的山脉,一望无垠的戈壁,蓝天青碧。

火车行驶在青藏铁路上,可看到巍峨的昆仑山脉至珠峰可可西里无人区,千里羌塘,大草原,三江源风光。沿途景观大气磅礴,一路山高谷深,草原,盐湖,戈壁,高山,荒漠,一应景色尽收眼底。多么美丽的江山图!

路上有吉普车,越野车,小型客车,中型客车,军用卡车,也可看到一列在广阔天地中骑行的队伍。在天地之间,他们如蚂蚁一般,却蕴含着前进的力量。有的路段是数百里见不到一丝人烟。草原中遍布羊群,牦牛,骏马,在绿草中时隐时现。还有一望无垠的戈壁沙漠,常年积雪的崇山峻岭。

火车经过唐古拉山的时候,海拔已经有四千多米了,我开始出现高原反应。

躺在艳姐的身边,呼吸急促,大口喘气,直至胸腔的火山爆发,泪水喷薄而出。她手忙脚乱,问我是否要使用氧气管。我摇头,继续哭泣,哭完之后,我像小兔子一般蜷缩在她的身边,把头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双腿弯曲,仿佛这样可以让我安定下来。

晚上十点钟,我们抵达了圣城拉萨。大雨如注,地上有许多积水。我的绣花鞋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已被浸湿。

我的表哥来火车站接我们,他是一个渴望自由向往自由的“奇葩”男青年。独自在西藏生活了五年。

表哥把我们带到他朋友开的客栈中入住,客栈的房间是藏式风格,镶着绿松石的桌子,桌上铺着印度彩布,墙上挂着唐卡,客厅木柜里陈列着各种藏族首饰。

我与艳姐将行李拿进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整个房间有五张床,一人睡一张。床并不大,但是棉被厚实,又加了毛毯。在拉萨的第一个夜晚,我们很踏实地入睡了。

睡得很香。

我们在西藏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看了好多美景,见了许多有趣的人,一起听了很多或疼痛或美好的故事。

表哥在拉萨有许多好玩的朋友,他们喜欢民谣,喜欢自由的诗酒年华,当然也喜欢美丽的姑娘。

7月正是西藏的雨季,每天上午拉萨都会下雨,到了中午就会突然艳阳高照。每天清晨我六点就会起来,在客厅看书写日记,等艳姐起来后我们就一起撑着伞去外面的小摊买菜,她总会做一大桌的拿手好菜给我们吃,这个“我们”当然包括表哥还有表哥的朋友们。

因为艳姐常年运动,吃得极少,所以身材保持得很好,腰围只有一尺七。炒菜的时候,丰满的胸脯十分美好地颤动着,性感的唇齿间发出悦耳的歌声。

唱民谣的男子爱上了她,开着豪车在路口接她,她却不为所动。

有一次在青塘酒吧,艳姐有心事,喝得大醉。醉了就一直哭泣,嘴里念着一个人的名字,眼泪落了一地。我知道她一直忘不了初恋,忘不了那个在青春里为她撑伞的王子。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想念到哭泣。

我没有安慰她,因为我知道时间会替她治愈心中那道伤口。

我们相伴去了青朴修行地。

车在高山上蜿蜒行驶,海拔越来越高。抬起头向上看,云雾近在咫尺。班车停在了山下,我们先行至青朴寺,再沿着寺庙后方的山路向上走。山势陡峭,蜿蜒曲折,越往上走越是气喘吁吁,此刻的海拔已是4300米。艳姐见我疲惫不堪的样子便用她的左手牵起了我的右手,她说,菁菁加油,往上还会看到更美的风景。

登至纳瑞山腰,便到了青朴修行地,此地有108个修行洞,四处都是彩色的经幡、玛尼石。这儿历代以来都是众多高僧大德和凡夫俗子都修身悟法的圣地。

我们沿着山路一次次地走进修行洞,洞中的修行者面貌不一,但那颗惟虔惟诚的心却让人为之叹服与敬佩。

突然而至的大雨将我们困在山中,一位喇嘛将我们引至屋内躲雨。他不会说话,但面容和善。对山中的修行者,他毫无防备之心,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信任与敬重。这些所见所闻在很久以后被我写进了小说《再见,雪莲花女子》中。

在拉萨我们还有过一次类似古惑仔的经历。表哥与朋友们一起开的酒吧在雪雁街开业了,晚上我和艳姐去听歌,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刚走出大门,我们就发现酒吧里弹吉他的朋友正在与一位藏族大哥发生口角,藏族大哥喝醉了,一副要打人的架势。艳姐善心大发,怕朋友被欺负,想都没想就像个女侠一样冲过去劝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藏族大哥一脚把艳姐踢倒在地,并且迅速从裤兜里取出了一把匕首。

当时的我吓坏了,马上跑到酒吧里找表哥。表哥过来之后与藏族大哥扭打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们都去了派出所,艳姐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次意外并没有减弱我们对拉萨的爱,我们依然会时常去大昭寺外面静坐,看虔诚的藏族人朝拜,他们将手合并放在胸前,全身贴在地面,口中默念着六字真言。

一个月后,我们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可是在那儿的美好记忆一直存留在我们的心中。我们相约着以后还要去更多的地方。

研究生毕业后,我去了大学教书,出版了第二本书,署名用了我的本名李菁。不再用吧啦这个笔名,是因为有一次见到了《左耳》小说的作者饶雪漫老师,她说,小说里吧啦的结局并不好,你不要用这个笔名,希望你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我跟艳姐说不用吧啦这个名字署名了,她笑着说,没关系呀,其实我更喜欢叫你菁菁。“菁”是事物精华的意思,你的人生会更加灿烂的。

二零一五年的春节,我回到老家,县里的团委邀请我为全县的青年公务员做一次讲座。那次讲座,艳姐也去了,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我的分享会。我给听众分享了我破茧成蝶的成长过程。艳姐就坐在第一排,可是我一直不敢往她那儿看,我不敢碰触到她的眼睛,我怕我会哭。

在互动环节中,她站起来说:“大家只看到她闪耀的那一面,但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这些年付出的努力。高中的她,那时候好瘦,好漂亮,可是后来她长胖了,其实那是因为她经常熬夜写作,是虚胖。我心疼她的身体,总叮嘱她要按时休息。当所有人都关心她飞得高不高的时候,我更在乎的是她飞得累不累。”

那一刻,我的眼泪快要溢出了眼眶。

我开始给她买书,我对她说,“每个月,我都会给你买一本书,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我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每个月都会选一本我觉得好看的书送给她。

我希望她不要被生活磨灭掉心中的文学梦,我们一起坚持阅读,坚持写作,一起做我们心中热爱的事情,这样多好。

2016年,我辞去工作,离开陕西,回到了湘西生活,创作。那一年,她也离开浙江,回到了湘西工作。

十年前,我们走出小镇去外面追梦,十年后,我们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只是此时的我们心智更成熟,有了对生活更赤诚与绵长的爱。

她带我去见了她现在的男朋友。那是一个一米八高的帅气男人,眼神干净坦诚。我们一起去歌厅唱歌,我看见艳姐像小鸟般幸福地依偎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我知道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真爱。

过尽千帆后,爱情依然是我们心中美好的所在。

我们像年少时一样,又相伴在了一起。

天气晴好时,我们去亲近蓝天、山川与绿色的植物。一起在山野里采摘杜鹃花,她将红色花朵戴在我的发上,两个人的笑声被山风带到了很遥远的山头。

有些人只陪我们走过一段日子,有些人却可以走完这一生。我庆幸自己一直有这样一双可以紧握的温柔的手。

前几天整理年少时的日记本,看到自己在那些年为她写过的许多日记,心里百感交集。在一本日记里夹着她送给我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她17岁时的模样,靠着斑驳的老墙,眼里有对未来的希冀。

背面是她写给我的话:

“菁儿:

这一次不再称呼吧啦,因为你是那么真实的一个人。下一次,我还会叫你吧啦,不是《左耳》中的,是我生命中的。

不管发生什么,无论在哪里。

哪怕我们精疲力尽,永远别忘记,一生相伴。”

读完这段文字,泪已盈眶。

16岁那年,我们相约做一辈子的好朋友,27岁这年,我们依然陪伴在彼此身边,正好。

但愿当我们满头银发的时候,依然可以坐在院子里谈天说笑,细数着一起走过的光阴。

好朋友走到最后,一定是如同亲人一样的存在。

愿,岁月静好,一生相伴。

(08年艳姐写给菁儿的话)

(李菁与艳姐的合照)

End

作者 |  李菁。笔名吧啦,80后湘西灵气女子。有书签约作者。艺术硕士,曾为大学教师,现为自由写作者,自由摄影师。喜美学,痴写作,迷传统文化,擅长摄影。已出版散文随笔集《见素》,短篇故事集《当茉遇见莉》。个人微信ID:yujianlijing。公众号: 遇见吧啦。

主播 |  韩枫。洛阳新闻广播主持人,用声音守护一颗安静的灵魂,新浪微博@慢之味

文 | 李菁

图 | 网络

编辑 | 萱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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