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方 | 纽约街头新感觉
【往期回读】
纽约街头新感觉
江都 丁志方
作者丁志方先生: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江苏省作协会员、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在海军某部任宣传干事,转业后先后在江都多个部门任职,业余时间投入创作,有几百篇杂感、散文见诸各级各类报刊。有散文作品集《暮色炊烟》。
前时,我陪朋友又去了一次纽约。虽然距上一次去已经有十多年了,但这一次去,神经中枢好像不敏感,几乎找不到久违的兴奋点。
记得2004年冬天,我第一次去的时候,那感觉真的是耳目一新,怦然心动。到的那一天,出了机场,天已经黑了,爬上巴士,就觉得好像行驶在灯的海洋里,满眼的橘黄色,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快近市区了,只见林立的高楼,全都睁着雪亮的眼睛,扑面而来的场景,犹如3D大片,气势恢宏,震撼人心。
接下来的两天,像赶兔子似的跑景点,自由女神像、布鲁克林大桥、时代广场、第五大道、华尔街、帝国大厦、联合国总部、洛克菲勒中心……能去的地方,都尽量去点了一下卯。
纽约市区,横的叫街,竖的叫大道,没有漂亮的地名,几乎全都冠以序号。初次到访,最令我屏息震撼的,就是天际线。苍穹之下,一座座高楼撑起的空间,错落有致,有棱有角,看上去似乎很傲慢,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际线”。那两天,穿梭在这些纵横交错的街与大道上,我不断想起北岛笔下一位美国诗人的话,大意是:不同的城市,鸽子的命运截然不同,巴黎的鸽子最舒坦,古建筑优雅开放,而纽约的鸽子,处境险恶,生下来就得学会垂直起落,还有那无数的玻璃陷阱,等着去识别躲闪,否则,在万丈深渊的空间,一不留神非被撞死不可。诗人的意向,打通了我的感知,那一次在纽约,见到鸽子,我都会打心眼里高看一眼。
置身纽约街头,犹如陈奂生进城,就觉得空气里流淌的都是财富和文明。华尔街,虽然狭窄拥挤,却神秘得令人窒息。站在证券交易所大楼跟前,看着游人排着队,抢着跟铜牛合影,我懂得了什么叫牛气轰天。时代广场,地处三角地带,虽绝无广场可言,但色彩绚丽的霓虹灯,滚动播放的大屏幕,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川流不息,摩肩接踵,其场面,真有几分朝圣的意味。第五大道,素有“梦之街”之称,这里是奢侈品和时尚的大世界,任意推开一家门面,都是世界顶级品牌,走了一个来回,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样的孤陋寡闻。
而这一次去,这些感觉全都不复存在了。同样在华尔街,游人好像少了很多,那一天也许我们去得早了一点,证券交易所大楼跟前,多少显得有些冷清,倒是在拐弯口的川普大楼前,有些人在看稀奇。好像多了一些卖铜牛工艺品的摊位,但基本上没有生意。往日的牛气不见了,人们跟铜牛合影,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兴奋。
走在第五大道上,却见到了让我匪夷所思的场景。不断有黑人男子,背着大得出奇的土工布包袱,就像背着鼓鼓囊囊的降落伞,在人群中穿行。他们会突然在行人道上铺展开来,兜售各种水货,基本都是女式用包,爱马仕、香奈儿、LV,各种名牌,应有尽有。好像有人在管理,卖一会儿,他们就会惊恐地卷起铺盖走人。街头巷尾做小买卖的也很多,一不留神,就会碰到卖零食的小推车,那嗤嗤升起的缕缕青烟,确有几分烤羊肉串的味道。最不协调的还是那些乞讨的流浪汉,有的裹着被子睡在墙角下,有的闭着眼睛坐在路牙上,但身边的乞讨书,却都一致诉说着他们的种种不幸与痛楚。
纽约,不是人间天堂。看着眼前这一幕幕景象,我突然想起了女婿的那个同学,一个非常优秀的中国留学生,在哈佛做了两年博士后,信心满满地到纽约找了份工作,原以为可以在这里大展宏图,谁知道壮志难酬,生活得很累。他住的地下室,只有几个平方,月租却要3000多美金。为了节省开支,一日三餐,多半在附近的中餐厅叫一点外卖,或干脆窝在家里,就着奶酪啃面包。由于压力太大,没有几年就患上了抑郁症,后来换了地方,情况才得到了改善。据说,这个情况不是个别现象,在纽约吃抗抑郁药的比例高得吓人。
可能受到了一些心理暗示,这一次徜徉在纽约街头,没有觉得有明显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就市容市貌而言,我感觉还不如北京、上海。坐船去看自由女神像,码头上到处都是烟头纸屑;岸边的景观,也绝对没有上海外滩雄伟壮观,绚丽多彩。
重游纽约,感觉彻底变了,是纽约落伍了,还是世界进步了?是感觉迟钝了,还是眼界拓宽了?其答案,我想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