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流落田间的童年
作者:小草
初冬的暖阳照在身上,让人心生惬意,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好在离得不远,可以想去就去。
站在家乡的山野放眼望去,群山绵延层叠,勾勒出一条条温柔的线条。柏油马路在山与山之间蜿蜒盘旋,将村与村、村与城紧密地连接起来。卫士般屹立在路边的树木大多都成了“光杆司令”,归根的落叶在北风的撩拨下又显得不安分起来,四处飘荡,给苍茫的田野增添了一份灵动的美!
随风抖动的野棉花在阳光下肆意炫耀着它的纯净,无声地与天上的白云媲美。任谁采与不采,它自顾洁白;从春天一路装饰季节而来的杂草,因没有羊群牲口的啃食而长得很高,在北风呼呼之下瑟瑟发抖;崖边的野枸杞颗粒饱满,鲜红如我童年的血液,活力在我的血管里又沸腾起来;干涸多年的一眼山泉,由于今年饱和的雨水而重新清澈露面,真让人忍不住想捧起喝上一口......看着眼前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遥远而又近在眼前。因为这里的每一处景物,都曾伴随过我儿时的枯燥,重复过我的无数个脚印,流落着我的整个童年。
那时候家里养着鸡、猪和马,鸡平时下蛋补贴家用,猪养到腊月整体卖出或者杀了卖肉,留个猪头和内脏全家人用来过年。马既要负责耕种土地,每年还要下个小驹,卖几百块钱,算是一年中的大收入了。
我们小时候上学没有双休日,只有星期天。每当下午放学,我们就要分工出去给鸡、猪、马割草。弟弟一般是给马去割,那就要多往田埂上跑了。而我,大多数都是去找猪能吃的草,基本都是庄稼地里多。由于那时养牲口的人家很多,找一块肥草地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有幸找到了,就一鼓作气把它割完,再一把一把地使劲垫进背篼里,直到冒出背篼沿为止。说到这里我很惭愧,手也总没闲着,可挑的草却总是没弟弟的多。但猪草还要多一道工序,回家前在泉水里淘洗干净,一路洋洋洒洒,等回到家里两边的裤腿基本湿透。我们每天不知道时间,看到太阳落山就可以满怀欣喜地背(提)着草回家吃饭了。遇到星期天,还要跟着父亲去地里干别的活,反正除了吃两顿饭的时间就再没闲着。就这样,我们每天都重复着令人厌倦却又无法摆脱的生活,直到脚印慢慢由小变大,心也跟着变大。
有鸟群从头顶飞过,提醒我已呆立了好久。回过神来,目光又停留在眼前的一片玉米地里。那干涩又修长的玉米杆上,叶子在狂风中凌乱地舞动,就像此时我的乱发,让我不禁又想起了永远难忘的一幕。
记得小时候月光皎洁的冬夜,父亲总是带我们去“加班”,把附近地里的玉米杆背回家。冬天的天气越晴,早晚的气温越低,晚上的月亮越明,我们的心里越愁,但这似乎是逃不过的必修课了。由于我还小,只能背一捆玉米杆,可最让人窒息的是怎么背着都不舒服。横着背吧,玉米杆太长,路太窄,两旁还有树,会把我卡在中间寸步难行。于是父亲就给我竖着背,没树的地方还可以前行,遇到一股风也吹得我前俯后仰。进村后的那段路是我最怕的了,玉米杆头被凌乱的树梢挂住,我就无法前行,只能弯腰低头使劲往前冲。我个子太小,和玉米杆比例失衡,使劲小了,会被树梢往后一弹,就得后退几步。使劲大了,冲出树梢又被闪得跪在地上。我那小小的波棱盖啊,在单薄的裤子下面疼得直哆嗦,因为地上还全是棱角不规则的碎石。然而还要爬起来继续走,直到把它放在该放的地方,才能摸摸自己受伤的膝盖。啥叫痛苦那时候不懂,但只要卸下肩上的沉重,那瞬间的轻松就令人欢喜。哪怕回头又要去重复同一件事,只要听着父亲哼起军旅之歌,我们就继续跟着父亲健步前行。
想到这里我自己也笑出声了,因为,每当和二姐说起这事,我们就会捧腹大笑。笑父亲的辛勤而又乐观的无奈之举,笑我们的无助而又无法选择的无知之乐,也笑我们一起同甘共苦过的风雨里程。然而,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暖阳依旧高照,鸟群依然盘旋,我的泪也早已风干。而鲜活的记忆撒遍这苍茫的地头田间,却再也唤不醒沉睡的父母,再也回不到无知有趣的童年!
小草,甘肃西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