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大雪。

仲冬時節

入戶皆寒

大者，盛也

雪至此而盛

山河落雪

寂月永照

鳥雀難覓

寒梅獨開

煮雪烹茶

有朋遠方來

明日，大雪

大雪，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二十一個節氣，亦是冬季第三個節氣。冬至於此，寒意已深，山上松枝掛滿白雪，風動處，簌簌便落下一地玉色的光。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有，“大雪，十一月節，至此而雪盛也。”大雪時候，氣候極寒，氣溫常至零度以下，時有紛揚大雪。

雪是冬日人間最大的快意。一場冬雪來，恁是無情也動人。天寒地凍，總能因一場大雪變得歡喜，變得輕盈，變得詩意。雪滿中國，無論南北，都能感受這茫茫大雪的寫意。

古時大雪有三候，一候鹖鴠不鳴，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

大雪時節，天已至寒，長夜寂寂，寒號鹖鴠亦不再鳴。

大雪時候陰氣盛極，陽氣萌動，山間虎獸心始動。

荔挺為一種細小蘭草，草木感知冬意，破土而出。

雪滿原。

寒山見。

寂夜千古。

擁爐賞雪。

臥聽折竹。

簷上雪映月。

庭前飛花過。

閑看雪山晴。

松鶴待人歸。

大雪落下的時候，天地是沉默的旁觀者，看這人世間，一夕變成素顏模樣，回到久遠時空裏。北京成了北平，南京成了金陵，西安成了長安。站定在這寂寥時空裏，橫亙過去與未來。中國的一場大雪，宛若是一場夢中之夢，讓人甘願永溺其間。中國人，一輩子也走不出一場大雪。

大雪落，天地之間是一種莫名盛大的感覺。紛紛揚揚，聲勢浩大。在這雪境之外，因久未見雪，人心也格外開闊明朗。

“畫堂晨起，來報雪花墜。高卷簾櫳看佳瑞，皓色遠迷庭砌。盛氣光引爐煙，素草寒生玉佩。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李白所繪這雪色極是動人，想來這人間雪不是人間雪，而是天上仙人醉把白雲揉碎。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這句詩常被用來情人之間表白。而實際上，雪與月色同處一處，本就已是一種極其難得的絕色。大雪飄落人間，人世流瀉進入到一個空曠異時空。月光落在荒野，也落在寂寥的雪上，簌簌如玉落下，一地都是自月宮而來的清暉。而雪因為無色，才更加絕色。

大雪落滿人間，最適宜夜臥聽雪。前村雪滿，瑩瑩有光，白居易有詩，“已訝衾枕冷，複見窗戶明。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清冷寒夜裏，擁衾酣眠，在寂靜中聽聞窗外大雪壓枝，劈啪墜落在地，想明朝雪滿前村，梅花開好，晝夜明亮。便是在睡夢中，也會察覺到落雪的快樂。

人在紛揚的白雪面前，似乎也重回稚子時期。大雪節氣，總帶有一種童年歡樂之趣。《東京夢華錄》中有記:“此月雖無節序，而豪貴之家，遇雪即開筵，塑雪獅，裝雪燈，以會親舊。”而今雪落時候，已無那種盛大的儀式。但走在無人踏過的白雪上，聽到它由鬆軟變為厚實發出細微聲響。腳下是綿綿的柔軟，心上亦是軟軟的歡喜。

古人雅趣，大雪時節，煮雪烹茶。《紅樓夢》中，妙玉取舊年雪烹茶招待黛玉寶釵，是視二人為己人，故以風雅款待。落雪時候，素舊白屋中，架起爐火，在寒天裏，將一壺冬雪慢慢煮沸，撚一撮舊茶，靜靜等待香滿一室，靜靜聽窗外雪滿人世。取雪烹茶，是茶味，亦是雪味。

俗語有“小雪封地，大雪封河；小雪醃菜，大雪醃肉”。大雪較之小雪時節，氣溫下降更甚，天寒地凍，自然萬物變得冷寂，最適宜醃肉。

大雪時寒，多地有喝熱粥的習俗。騰騰升起的熱氣，是冬日最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冬天是一定要有雪才有味道的，而冬雪落下的時候，溫酒肥牛，三兩老友，亦是快哉。北方可以食牛羊肉進補，南方則可食雞鴨魚肉溫補禦寒。

大雪時候，冬日氣候十分乾燥，宜食溫潤之食，宜多吃水果。

文字  |  清 子

攝影  |  華 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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