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500 | 陈辚拔牙 / 开普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拔牙

◆陈辚

今年国庆中秋“双节”假刚开始，突感有只牙齿蛀了个洞，虽没有严重到陆游所言的“头痛涔涔齿动摇”的地步，但开始松动又发炎，饭时极不便。

“一齿屡摇犹决肉，双眸虽涩尚耽书。”牙隐隐作痛，读书、睡眠也受影响。对于要不要去找牙医这件事，纠结一、二天后，我决定先找一位牙医朋友看看。吃了晚饭，来到他的门诊，朋友让我在拔牙椅躺下，检查了一番，说：“牙不能补了，只能拨牙。”我闻到“拨牙”二字，煞是惊慌，想起一段心有余悸的往事。

自小我就常犯蛀牙，每次都是这样治疗的：到田野里抓一只青蛙，取一小块蛙脚肉塞进蛀牙洞去，一会儿取出，放在一碗清水里，便可见一条白丝丝的小虫子，牙也就不痛了。至于拔牙，我村那时每隔半月左右，便有来摆地摊卖药的民间医生，他们锣鼓喧天，摆弄玩蛇把戏，向人卖蛇药丸，也帮人拨牙。这些民间医生的拨牙技术很高，他们曾给我拨了几次，口喊“一、二、三”后，牙齿就给拨出来了。让我产生恐惧的是1995年夏天那一次拨牙，在一位黄姓医生的诊所，他给我拨三只蛀牙，前后花了近2个小时，那简直是一场漫长的酷刑。锥心之痛，无法言表。自此我每闻拔牙必色变。

鉴于此，我对朋友提议敷衍了几句，便赶快溜走。然而回家后，牙痛依旧，日夜困扰着我，不得已，四处向朋友打听汕尾市区哪个牙医好，辗转找了洪医生、张医生，田医生、黄医生和蔡医生，他们对我的牙齿检查后，均作出无法修补、只好拨掉的结论，建议尽快拨掉。并对我晓之以理：“若牙体因龋蚀过大，会使牙髓得化脓炎症或坏死，造成咀嚼功能丧失或感染其他牙齿。”这可摊上大事了！拨，还是不拨，真是一个难题！直到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我才下定决心把牙拔掉。

我给一位医生朋友打了电话，朋友让我直接前往医院，挂王医生的号。挂了号，上三楼牙诊科。治牙的男男女女很多，我偷偷看一眼躺在拔牙椅的病人，个个表情难受不已，差一点拨腿就走，可想想牙疼的难受，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王医生是一位30多岁的女医生，一双眼睛很明亮，她对我笑了笑，让我在一张拔牙椅躺下，旁边一个盘子里放着上颚钳、下颚钳等工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我问：“拨牙要多久？”她说：“要看情况。”随后，她给我的病牙打麻药针，三分钟后，王医生才开始用钳子给我拨牙，随着钳子在口腔里“哐啷”的声音，王医生问我：“疼不疼？”我说：“疼得可以。”那种疼让我想起《红岩》的江姐，她的坚强不屈让我崇拜到了极致。我心想，1995年的一幕又要重演了，这漫长的酷刑！谁知王医生忽然说好了。我看了时间，整个手术过程不到15分钟。王医生让我看拔出来的牙——白盘子里躺着三块血淋淋的牙齿。她解释说：“你的一只牙碎裂成三片了，所以非拨不可。”

从拔牙椅站起，心情不喜不悲，舌头试探一下拔牙的位置，好大一个凹洞，牙一拔，果真是“天粘四无壁”。或因麻药之效，恍似梦中。向王医生道别后，离开医院走在回家路上，秋风从脸上吹过，才惊愕于纠结了七天的拔牙问题就这么解决了。看了一眼绿树成荫的街道，也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空，秋天正好，云淡风轻，有飞鸟掠过，一会儿消失在湛蓝湛蓝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