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潘岱:数百年文脉相续

孙诒让故居“太史第”

山萦水绕,我顺着江流来到了瑞安潘岱,这里江面开阔平缓,江边芦草如带,飞云江五桥气势如虹,连接大江南北。潘岱位于飞云江北岸,2016年设为街道,西接桐浦镇,东连锦湖街道,我在潘岱走访了两天,没有见到繁华的商业,没有遇上惊艳的风光,却在村落瓦舍里找到“孙半城”,在荒山草坡上寻得志三墓,我觉得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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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岱古道

孙氏名门世家的发祥地

从地理位置上看,潘岱是瑞安市中心的“边缘地区”,被不少人说成“乡下”,潘岱给我的最初印象,也是城乡接合地的特征。当走访了潘岱砚下村,得知清代官吏、学者、藏书家孙衣言、孙锵鸣兄弟俩曾居住于此地,“一代大儒”孙诒让就出生在这里,从古至今又有那么多的事件和故事都离不开砚下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潘岱是几百年浸润在文脉相续的人文底色中,这里的街道和古宅,有着不一样的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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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瑞安文友的带领下,我参观了坐落孙诒让故居,这是一栋占地面积3700平方米的庭院式楼房,坐北朝南,青瓦粉墙,是晚清时期典型的浙南民居建筑,也当之无愧地成为“潘岱文化”的地标和代表。我们从轿厅进入故居,轿厅砖木结构,一层4间,据说在新中国成立初期被作为村里的会计室,后来又成了老人协会。穿过轿厅,有一条白石甬道通向主屋,甬道上竖立着一对旗杆石,两边是草坪,据说以前种着桃树,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中盛会、江湖卖艺、鼓词说唱都在这里举行;甬道东面是6间厢房,屋顶呈人字形,坡度不大。我们走过条白石甬道,上台阶,迎面是台门,门额上塑有“太史第”三字,院墙上有精美的雕塑和花窗。进入台门,是单层9间正屋,飞檐翘角,有隔火墙,中堂悬挂“诒善堂”匾额,柱子粗壮,有方、圆两种款式的柱础。东西各有3间两层厢房,均为砖木结构,门窗、隔扇、檐坊、雀替考究,透雕有戏曲人物、花鸟龙凤。新中国成立之初,故居分给了10来户村民,大多是退伍军人或劳动积极分子,同时又是住房困难户。他们世代居住,人口最多时达到近百人。

2013年,故居修缮工程正式启动,一些雕塑被修复,被拆的西厢房按东厢房模样重建。

瑞安地方史专家苏尔胜告诉我,砚下村是瑞安近代名门望族孙家的发祥地,据旧志载,孙氏始祖惟睦,于五代后唐从福建长溪迁此,到了孙氏二十七世祖孙希曾,注重耕读传家,次子孙锵鸣在清道光十五年(1835年)中举人,时年19岁;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进士及第,入翰林院,任翰林职23年,为李鸿章的房师。长子孙衣言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中举人,时年30岁;道光三十年(1850年)进士及第,得到阅卷师曾国藩的赏识,居职翰林8年。因此,后人常说“孙家一门两翰林”。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后来被誉为“三百年朴学之殿”的孙诒让出生。

同治三年(1864年),孙氏兄弟在砚下介堂山前重建大宅,称之“介堂”,也称“太史第”。那时孙诒让已是翩翩少年,随父亲南归,在温州、瑞安一带游学,结识了众多贤达名流,开始了古籍鉴藏和金文学习。孙诒让是孙门的巨子,孙家在当代依然名人辈出,如孙诒让的曾孙孙义燧,南京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苏尔胜认为,这栋老宅大院叫“孙氏故居”更为恰当妥帖。

飞云江潘岱段

历史故事民间传说层出不穷

在风雨飘摇的晚清时期,孙锵鸣以翰林侍读身份回籍操办地方团练,凡加入者,发给印有“安胜义团”字样的白布一块,作为号衣,故称“白布会”。咸丰三年(1853年),在孙家宅院外围动工修建郡堡,次年建成,命名“安义之堡”,民间称之为“孙半城”。安义堡城墙长约550米,高6米多,宽约4米,城门三座,炮台一座,凿有护城河,可见当时孙家大业之兴盛。

砚下村老村长孙孝德说:我上溯第八代,与孙诒让同一个祖宗,我父亲对孙家文化有热心肠,曾收藏着一块石碑,碑文有“烈士刘公瑞之墓”,是孙锵鸣题写。刘公瑞是湖岭人,孙锵鸣组建白布会时,请他来当武术教练,他也有军事指挥才能,金钱会围击安义堡时,他就在西门城头指挥防守,被乱箭射死。后来战争的烟火消散,但村里青壮年习武之风延续了下来,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些村民还外出设拳坛谋生。

安义堡在160多年的岁月里破坏严重,留有不多的遗迹。我们在潘岱街道夏书记的带领下,见到一段石块垒筑的残破古城墙,城墙上还被开辟成菜园,一排排卷心菜长势良好。护城河已不可寻,村民告诉我已在1958年时被填埋,开发成田垟,上世纪八十年代后,田垟又陆续被建了房子造了道路。三座城门据说原是由规整石块砌成的拱门,后来逐渐坍塌,在建设温福铁路之前,村里重建一座钢筋水泥的城门,来唤起后人对那些已逝往事的联想。

潘岱梧岙村委会主任林其夫说:“我小时候,常常从老家梧岙到砚下来玩,这里是个集镇,热闹,农历二月十五砚下就有会市,也叫潘岱会市,四面八方的人都约好了似地汇聚到这里来,甚至有从乐清、青田赶过来的。街上拥挤不堪,我就到城墙上走走,那时城墙和南城门还在。潘岱总是春来早,二月的城墙上已露出初春的端倪,石头缝里探出白茅的小嫩芽,针尖一样,绿意微微。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到砚下溪,也叫上下溪,由东而西流向飞云江,那时溪流很宽,两边是卵石滩,我读小学时,老师带我们到溪滩上捡小颗粒的鹅卵石,用来铺车路。会市期间,摊位也摆到溪滩上。”

村里既流行着孙家的人与事,也流行着龙山大人的传说。故事发生在明朝,瓯海娄桥人金德顺翻山越岭到砚下村卖席子,村民知道他忠诚老实、收入微薄,还接济他人,称他“金善人”。有一年深秋,来了强冷空气,金德顺还来砚下卖席子,不料那天风云突变,降下大雪,他回不了娄桥,傍晚时要找个地方投宿,就来到孙员外府邸,跟守门人要求借宿。孙员外拥有9000多亩良田,府邸叫石坦房,地上铺的全是光滑发亮的条石。可是,守门人却不让金德顺进屋,金德顺只得在石坦房门外铺上一领席子,再身裹一领席子躺倒睡上一觉。就在这个夜晚,饥寒交加的金德顺被冻死了。第二天,孙员外得知金德顺冻死在自家门口,既悲痛又羞愧,把他安葬在砚下村附近的龙山上,还请人把金德顺以诚行商、乐善好施的事迹写成报告,报到朝廷,被册封为龙山大人,百姓在龙山上为他塑像建庙,平时香火供奉,二月十五抬着他的塑像巡游。一个平民化的传说,给潘岱披上了传奇的色彩。

读书人的最高理想是治国平天下

柴草茂密,荆棘丛生,无边的铁芒萁覆盖着整个山坡,我们分不清脚底下是山石还是沟壑,艰难攀爬,步步谨慎。我们一行6人,在长山村村委会郑主任的带领下,来到这山里寻访近代思想家陈虬的墓地。大家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却兴致勃勃,不愿歇息,都说这样寻找一个坟墓也是平生第一次。我们在岩山背西南角山腰间见到一座椅子坟,石碑上有“志三墓”三字,才算大功告成。我回头一望,身后是我们踩踏出来的一条弯弯斜斜的印痕,从斜坡绕到沟底,我不禁遥想,是什么机缘将他的尸骨留在这里?是这里的风水还是个人的命运?

咸丰元年(1851年),陈虬出生于瑞安县城,原名国珍,字志三,出身贫寒,祖父以更夫为业,父亲是油漆匠。他从小才智过人,勤奋好学,志向远大,对历史、星命、兵事特感兴趣。他20岁开始学医,26岁开始出访名医,立医案治病。光绪十一年(1885年),陈虬与陈黻宸等人合资在瑞安城东创立瑞安利济医院,在院内创设医学堂,把办学办医集为一体。光绪十五年(1889年),39岁的陈虬考取举人,为榜上最后一名。当时瑞安有这样的顺口溜:头代柝柝(祖父打更用的梆子),二代索索(父亲是“刷刷”的漆匠),三代中背榜里落(意为最末一名举人)。

陈虬不忘读书人的最高理想是治国平天下。在中国社会危机四伏的背景下,他探寻国家民族的出路,撰成了《治平通议》等经世著作。而戊戌维新运动更是给他带来全新的思想,他提出了许多维新变法主张,内容涉及政治、文化、经济和军事;他积极投身变法救亡的实践之中,参与“公车上书”和“保国会”运动,发起筹立“保浙会”,从一名封建士大夫勇敢地转变为维新志士。陈虬和陈黻宸、宋恕被人合称“东瓯三杰”,他不仅是造诣颇深的中医师、我国最早的新式中医学校创办人,还是我国近代著名的改良派思想家。

陈虬墓坐北朝南,墓室下有拜台二坛,椅圈和墓室封堆由花岗岩砌成,碑文注明其后裔在1964年重修过。墓上长着两棵天仙果,树干粗壮,枝节繁茂,有十来年的树龄。时已深冬,叶片却鲜绿如初,枝头居然还缀着果实。这里视野开阔,前眺长山全村,华屋农舍、鳞次栉比,平畴千里、阡陌交错,他已与这块土地紧紧相拥。

与陈虬墓相比,寻找同在潘岱的谢佃墓就丝毫没有难度,它坐落在谢岙村附近一片坟茔之中。北宋学者、永嘉学派先声人物谢佃,字用休,出生于谢岙村,少年立志功书,他远游洛阳,向理学家、教育家程颐问学,又赴陕西,拜金石学家吕大临门下,他博学多才,中得进士,被敕封为知阁门事。他传播中原文化,在家乡留有好名声,离世后回归谢岙村,葬在梅垄山,每年春、秋二祭。

为我们带路的谢岙村村民谢维新说:谢佃墓圈椅式,坐东南朝西北,由墓室、墓坛、享亭三部分组成,历经九百多年后,由于国家军事用地的需要,于2004年从梅垄山搬迁到这里的堂山。搬迁时,当地文化馆来了4位同志,在谢岙几位老人的配合下把坟墓挖开,寻找文物。但他们挖了五六天,挖下十几米深,也没发现任何文物,估计早被人盗光了。

逝者如斯,谢佃和他的时代已离我们很遥远,我不是史地学者,完全是凭个人兴趣与感悟来寻觅。因为当我们仰望浩瀚的星空,总会为那些划过天空发出绚烂光焰的彗星所震撼和感动。我想,每个时代都会造就一些理想主义者,人生贵在理想,贵在追求,这是驱动生命不断向前迈进的强大动力。所有为理想而义无反顾的人,都值得我们崇敬和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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