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驰//《对鸡》

——正在竞技”对鸡”游戏的小伙伴们

——马腾驰先生手书

对 鸡（散文）

· 马腾驰

对鸡游戏，北方一些地方叫作“撞拐”、“斗拐”，儿时在老家大张寨，我们把它叫作对鸡。

这个“对”字，是用了重重的四声念出来的，用四声念出来，除陕西人咬字本身就重，许多字都念四声以外，也是为了强调与说明，对鸡是硬碰硬，是激烈的对抗比赛。譬如说，两辆车猛烈相碰、相撞了，陕西人不说车碰了或者撞了，而是说车跟车对了，从这里你就可以理解，对鸡游戏名称里这个“对”字，它的力道是很重的。

对鸡，玩过的都懂，它是我们这些娃娃们，那时常在冬天玩的一种游戏。冬天玩这种游戏，最直接的目的一是为了玩，二是为了取暖。玩，暖和了的同时，是锻炼了身体，那时的娃娃们，是没有锻炼身体这一想法的，只是乐呵着玩，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不冷就行。说锻炼了身体，是后来，是现时人们说了的话。

左腿独立，把右腿脚脖子用双手扳住，放到左大腿外侧，膝盖朝外成三角状，这三角状就成了“鸡头”，也有“左撇子”的，右腿独立，用了左腿当“鸡”的。对鸡，釆取撞、压、挑与点等等的方法，用膝盖去攻击对方。若对方右腿或左腿落地，或被对得倒在了地上，则为输。

童年的游戏中，对鸡是生猛激烈，是具有了男子汉气概的游戏。不过，巾帼不让须眉，有个别身材魁梧高大的女生也钟情这种游戏，相对男生们而言，她们是属于了轻量级的。不过你别说，她们一蹦一跳地跳将过来，照样玩得威风凛凛，女生们玩对鸡的场面好玩，也好看着呢！

那时，课间，下午课后回到家，星期天，有了空儿，起了兴致的娃娃们相邀了，就咋咋呼呼地耍玩开了对鸡的游戏。

对鸡，不是扑上去就对那么简单，小娃娃们是用了心思，讲了技巧的。对鸡中，我们常常用了黑虎掏心法、云里雾里法、泰山压顶法、霸王硬上弓法、挑帅下马法与点穴放倒法等等的方法对付了对方。

黑虎掏心法，就是快速地蹦跳过来，气势先要夺了人，双手抓着右脚脖子，仰起并尽可能地伸远膝盖，猛烈地去击撞对方的胸部。这一招，往往使对方或后仰倒地，或双手松开脚脖子而使脚落了地。黑虎掏心法，适合个子高大且魁实的娃们使用，否则，不光会被对方用挑帅下马之法破解，对方还可能有意用了损招，用膝盖狠狠地顶了来者的私处，那问题就严重了，哎哟哟，哎哟哟，来者双手护着裆部，疼得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吱吱哇哇地乱叫唤着。

对鸡，用云里雾里法，是对决的双方身高与体重旗鼓相当，一时难以击败对方。于是，双方就躲闪来躲闪去，凌波微步般地绕过来，绕过去。在这个过程中，相互找寻着战机，伺机击败对方。云里雾里法，是要动了脑子，斗了智慧的。

泰山压顶法，是双方对峙中，一方强势地冲上去，将膝盖连同大小腿，啪地一下重重地压在对方膝盖上，把对方膝盖猛地给压了下去，使他来不及有抵抗的机会，就啊地一声松开手，脚落了地。赢的一方赢得干脆，输的一方只能认铆服输，怪谁呢，谁都不怪，怪就怪自己实力不如人啊！

用霸王硬上弓法，这是两个犟牛一样的娃娃遇到了一起，一个不服一个，双方就是为了斗气斗狠，就是为了显示真功夫，显示真本事。他俩约定了，膝盖硬对膝盖，不许用其它任何的方法，嘣嘣嘣，膝盖对膝盖，绝对的硬碰硬。哎呀呀，当年我们玩这霸王硬上弓时，膝盖每碰一下，那个疼哟，生疼生疼的，疼得人呲牙咧嘴，疼得人腿发软，头上要冒了虚汗出来。谁到最后实在顶不住，招架不了，谁放下腿，谁就得乖乖地屈服称臣了。

——“对鸡”游戏的啦啦队劲头更足

挑帅下马法，是专门对付黑虎掏心法与泰山压顶法的。玩时，一方有意压低自己膝盖，去对方的膝盖下方快速有力地去挑，挑得好，挑得准的，只需一下就挑翻了对方，就把他从“马”上挑了下来，让他心服口服地认了输。

点穴放倒法，顾名思义，是要点了“穴”的。双方争斗中不能决了胜否，这时，一方寻觅瞅准了机会，迅速转移到对方侧面，用膝盖，猛地去顶对方大腿外侧的“麻骨”，瞬间，对方全身酸困麻酥，哗地一下松开了扳脚腕的手。这一招一旦对方得逞，那就只能自认晦气，自认倒霉了。

这是小时我们玩对鸡，用的小小的技巧。有了这些技巧，我们的玩法也是花样众多呢，有一对一单挑、大帅守擂、四人对阵、三英相会与夺旗之战等有趣的玩法。

一对一单挑简单，两个人站出来对阵，没有啥说的，一对一决出输赢，这是我们最常用的玩法。

大帅守擂，能称得上大帅的，那一定是自认为有雄厚实力，无人可匹敌的娃娃。大帅守擂，“大帅”常常是摆了架势，神气十足了的，嘴里往往也就有了欺人的话：“来，来，来来来！谁不服气？谁不服气谁来呀！嘿嘿，谁来，谁敢来呀？！”如果他战胜了所有挑战者，就守擂成功，大帅的名分，也就稳稳当当地戴在了他的头上。守擂中，他若被不服气的愣头青击败，不光无了名头，还会被别的娃娃们笑话了：“哈哈，你看，你看看，把牛吹到天上去了！就那一点烂本事，口气还比脚气大，还叫什么大帅守擂呢！”此时，斗败的守擂者，只能灰头土脸地站在一边，看其他玩伴们兴致勃勃地玩着。

三英相会，说是三英相会，实际上是实力强的一个，对付了两个实力弱的。若这个实力强的真赢了那两个实力弱的，会豪情万丈地说，我一枪打了两个鸟啊！或者自负地说，我一个人骑了个双头马啊！嘻嘻，看他那神态，听他那口气，牛气得很哪。

夺旗之战属于了大兵团作战，双方各出三到五个，十到八个，或者更多的人对垒。在各自的阵营背后放上砖头、瓦块或者书包当作军旗。混战中，一方率先冲破对方的防线，夺取了这当军旗的砖头、瓦块或书包，即为全军取胜。

对鸡，不只是快乐，也有难堪与窘迫的时候：娃娃们有过把棉裤裤裆挣开，露出了屁股，被同伙们笑话了的。也有经常对鸡，把棉裤膝盖处碰破碰烂，白花花的棉花吊在外边，没少挨大人骂的。

呵呵，不管怎么说，对鸡，这个单脚跳的游戏，对我们这些娃娃来说，是开心快活的，是充满了乐趣，具有了战斗性与刺激性的。我们从中学会了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不要充老大，要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大帅守擂”，也不是谁想当“大帅”就能当上。擂，不是那么轻松就可以设，也不是那么好守的。我们从中也明白了，许多事要开动脑筋，要有智慧，要用巧劲与韧劲，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人生路上遇到的困难与险阻，遇到的坎坷与不幸，用“点穴放倒法”克服解决了。我们也懂得了，只有精诚团结，齐心协力，奋力冲杀过去，才有可能赢得“夺旗之战”的全面胜利。

就是这小时我们玩的对鸡游戏，如今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脚斗士大赛。脚斗士大赛，是我国第一个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体育赛事。看来，对鸡，不仅仅是过去的娃娃们玩了，土得掉渣的游戏，它是大有名堂，已走向世界的体育赛事了。

对鸡，这个我们小时玩过，难忘的，不需要任何器械，不受场地限制，具有了强烈竞技性的对鸡游戏呀！

2019年04月26日于驰风轩

——马腾驰先生近影

作者简介： 马腾驰，陕西礼泉县人。出版有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散文集《山的呼唤》，也获得报刊多种奖项，不值一提。喜爱文字，闲来写写一乐，而已，而已。

散文《背馍》，网上十天时间，点击阅读量超过百万余人次，其后，各类网络平台迅速跟进大量转发，读者人数难以统计。拥有四亿用户，“最大的有声图书馆一一喜马拉雅FM听书社”，普通话与陕西方言版多版本诵读了该作品。网上其它单位制作的《背馍》音频作品版本众多，听众甚广。

其后，散文《母亲做的棉窝窝》《我的老父亲》《土布包袱》《姨亲》《那些年，我们过年的滋味》《烧娃》《下锅菜》《锅塌塌》《豆腐脑吔》《坐席》《交公粮》《打铁花》《感念玉米》《背娃》与《背粮》等作品在网上亦受热切关注，创阅读量新高。《打铁花》获2019年1月21日《今日头条》“青云计划”奖。

作者的散文集《背馍记》已于春节前出版，该书已被国家图书馆与多家图书馆收藏。由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题写书名并作序《生命深处的吟唱——马腾驰散文研讨会的发言》的散文集《花本无心自在开》即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