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人忆 | 巧媳妇的作品，枣山

作者简介：老农民（网名），五台豆村大石岭村 人。受过苦，教过书，做过饭，修过路，架过桥，背过窑，经历颇丰，终无所成。曾任职于忻州师院，现已退休。

枣山

——童年纪事之四十八

过去在上五台的村乡里，一年之中有两次要大张旗鼓蒸馍馍。一次是过春节的时候，一次是过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时候。我的感觉是过年不如过七月十五那样隆重其事。可能是要过大年，好吃吃准备比平日里多些，因此蒸馍馍不像七月十五那么规模宏大，花样繁多，数量充足。

在我的记忆中，过年蒸馍馍，多以上供的圆馍馍，圆桃桃为主，其他诸如马蹄子，枣角子，枣花馍等只是一个配般(五台方言，意为配角)，但枣山必须是家家户户的标配。人常说，县官不如现管。它就是供给天天见面，须臾不离的灶君爷，因此，绝不敢为了省事，马糊了事。

这些当家的主妇们，虽然不像七月十五蒸馍馍那样大规模的集结，但至少也要三至五人，给东家揑了再往西家去。特别是枣山的揑制更是煞费苦心，因为它就摆放在一进门就看得见的灶君面前，真正属于门面的东西。她们会把刚刚和好的白面揉了又揉，一直揉到绵软顺手为止。拽好一个一个小剂子，精心在意揑成理想的小模样，再把这小样合成一个有模有样的枣山。它随着十二生肖的流年，会在枣山的中央地带揑一个活龙活现的值年生肖，比如说今年就会放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猪猪。有一样东西它会是年年的标配，那就是面塑大元宝，意味着招财进宝，财源滚滚。

记得大冬天蒸馍馍，怕家里寒气大，蒸不好，关门闭户，不可以随便让人出入。揑好了馍馍，在热炕上铺好干净的布布，把那些各种各样的馍馍小心翼翼地放上去，盖上瓷奎一类的东西，再蒙上干净的被子，让它醒好长时间。勤快的主妇还要不时地揭起被子，掀开奎子，眊瞭眊瞭醒好了没有，有经验的干家还要拿在手里，掂量掂量轻重，判断一下可否上得蒸锅。等到枣山蒸好了，点好红颜色表示红火吉祥，放在一处保险的地方，单等灶君爷两口子回宫后供给享用。

灶君爷的两边不是贴有一副对联吗，叫做"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每年的腊月二十三，灶君爷会随着各路神仙离开人间汇聚天宫，一来向玉帝汇报工作，打探打探消息；二来顺便与诸位神家拉拉关系扩大人脉，盼望外派到一个土豪之家。不知其他神仙如何汇报，可惜的是这灶君爷因贪嘴，吃多了饧糖，粘牙粘唇，说话总含糊不清，不很利索。每次汇报总惹玉帝生气，几次发火让他算了算了，所以一直没有改换门庭的机会。每年正月初一的大清早不得已还得回到原来的人家。

即使是旧家，东家总会把灶君府糊贴一新，摆上贡献，点上蜡烛，烧上高香，摆好枣山，虔诚地等待灶君爷爷灶君奶奶打道回府，保佑全家。这枣山一直摆到过了二月二龙抬头，才敢撤了下来，供我们这些馋嘴的小孩哄哄嘴。那时，白面实在稀缺，一年之中也吃不了几顿。一过“破五"，已经是好一顿赖一顿夹杂着吃。当然每天看着摆在灶爷爷面前的枣山总是让人馋涎欲滴，但慑于是爷爷家的供品不敢轻易下手，耐扎(五台方言，意为忍住，忍耐的意思)着等到龙一抬头，敢紧动手。可惜的是这枣山已干到透骨，一时无法享用，还得大费周章。要不就是先喷些水，放在锅里重新氽软，才可以勉强吃下去。要不就是干脆分解开来放在炉火上烤烤，当作干馍馍和牙齿较劲。总之，想要吃它，实在太费周折。我想此时的灶爷爷，看我们几个小屁孩为吃几口这枣山，在那里费劲巴力大动干戈，一定会咧着个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后来，走过了不少地方，了解了一些民俗民情，才知道这枣山不一定非等到过完二月二龙抬头才可以吃。比如说，忻州地方就不像我们老家那样，他们一过初二接罢财神就可拼吃枣山。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早吃枣山早发财。

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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