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漫话之《川边风云》辑录(14)

1905.川边近现代史的一个节点

—巴塘“凤全事件”始末

巴塘“凤全事件”始末(14)

血案酿成(下)

   到二十九日(4月3日)黎明,“钦辕”失守,都司吴以忠、委员秦宗藩同时阵亡,副土司也受了伤。凤全暨委员陈式钰、王宜麟、赵潼和管带李胜贵等,逃到正土司寨内。在战斗中,土兵逃散,卫队防兵十余人战死,十余人受伤。作乱者亦死伤一百余人。“钦辕”内的银鞘、文卷、军器、军米,以及前粮务移交的卷册等,被一应抢光扯毁。

凤全等逃到正土司寨内后,随即又被作乱者围困。往日里专横拨扈,不可一世的“凤大人”,此刻已是威风扫地,一筹莫展,只得与“土皇帝”们议和,任凭喇嘛、土司摆布。逼他回“炉”,也只得答应。

光绪三十一年三月初一(1905年4月5日)午刻,“凤大人”登上肩舆,凄然踏上回川的路。粮员吴锡珍先不信“凤大人”会走,待听到门外人嚷马嘶,推窗一望,见前边正是“凤大人”的肩舆,紧跟其后的竟是一个个手持枪械的作乱者。他忙急速走下楼梯,扭开大门,飞跑追上,拦舆大哭。“凤大人”亦痛哭不已,对吴说:他们与我为难,与你何嫌,我已札饬三曲宗令其解散,赦罪免究。吴粮员颇知“夷情”,深恐有诈,拦住肩舆,坚不放行。可“凤大人”还是要走,也不得不走。

肩舆拦不住,吴粮员只好请其随行,“凤大人”只好准他护送一程,并要他马上回去戴好官帽前来。他即叫家丁回去取官帽。眼看已时交未刻,家丁才将帽子取来,随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妻子及二十多名幕友、家丁和汉民,可此刻“凤大人”的肩舆已匆匆远去。眼下,吴粮员身边已没有马匹,忽见一卫队人员正牵着一头骡子走来,便忙上前一把抓住骡子尾巴,欲跨鞍驱骑去追赶“凤大人”的队伍,哪知在慌乱中受惊的骡子一蹶子正中他的左腿,当即跌倒在地动弹不得,妻子和随行的幕友、家丁只得将其扶回家救治。

时至酉刻,噩耗传回鹏城(巴塘):驻藏帮办大臣凤全一行,出城约二十里,刚行至鹦哥嘴地方,即闻枪声四起,杀声震天,事先埋伏在大道四周的作乱者,向其发起了猛烈攻击。丁林寺的堪布坝哥朱格、喇嘛阿泽及匪徒隆本郎吉等疯狂冲向凤全。隆本郎吉对准凤全后脑,一枪就把这位大臣送上了西天。随行的五十余人,几无幸免。

在这次事件中,先后罹难的,上至驻藏帮办大臣、都司、候补知县、巡检、卫队管带等官员,下至家丁、裁缝、火夫、厨子,共有六十五人之多。被杀的外国教士还不在其列。惟有那骡子的一蹶,使吴粮员及其妻室、幕友、家丁得以幸存。

幸免于难的还有凤全随身带来的一位义子,他因负责处理遗留事宜,未与义父同行。正是这个义子,尽了凤全遗体的收殓之责,并具文奏报朝廷和请示凤夫人义父的灵柩如何安置。

不久前,义子与一位名叫洛松曲珍的巴塘藏族姑娘结了婚。可就在他将义父的灵柩运到打箭炉时,正好凤夫人也到了打箭炉。那凤夫人一听他诉说义父遇难的经过就勃然大怒,痛斥他“你为何不与父共生死,还有脸见我?我要杀你的头。”在埸的全体官员齐跪求情,凤夫人才息怒说:“看在众大人的面子上,今天暂且把你这颗脑袋留下,到了北京再说。”从此,这位义子就再也没有回到巴塘。后来,洛松曲珍改嫁给了一位姓孙的陕西商人。

凤全死后葬成都北关外驷马桥侧,并获“朱批”在墓旁建立专祠,春秋致祭。

凤全夫人,李佳氏(字文佩),是位上了《中国美术家名人辞典》的著名丹青高手,更是位很重名节的烈女子,在“凤公祠”(建在成都昭觉寺旁)落成及一切善后料理完后,即跳入祠边的池塘,投水以殉。

这位“凤都护”,光绪三十年四月得旨,八月抵炉,十一月十八到达巴塘,三十一年三月初一殉职,从受命到殒命还不到一年。一个堂堂的朝廷驻藏帮办大臣,真可谓“来去匆匆”。他没有死在金沙江那边的任所,竟死在小巴河边的一个山嘴之下,死在“三曲宗”的手中,死得那么惨烈。

凤全命殒鹦哥嘴,距今已近百年。关注川边的史家,称这一事件为“凤全事件”或“巴塘事件”。

历史是面镜子。沧桑百年,今天拂去那镜面的尘封,不仅让我们看到这幕“活剧”当时的一些埸面,更看清了它折射出来的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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