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着江南死呆欧去考场
期末考前人满为患的图书馆自习室
大豆偷拍我。头发太黑,留长了就像贞子,贼吓人
大豆的复习资料
小鬼头们在期末考试前各显神通,有抄写的,有打印的,有打听老师办公室的。我一个同学说他读大学时考试前宿舍窗户上挂着用来换答案的冻鱼冻肉,成了一道考前风景线。还有的班干部在班上收钱去老师那里换答案,有的给老师买烟,有的彻夜不眠做小纸条,有的把答案写在衬裙上......五花八门,总之是我最痛恨的邪道歪门大全。听大豆说他们正紧张备战,就把大豆他们班的班长王旭叫来一顿狠评,让他立马回去整风肃纪。
其实王旭很无辜,因为他是学习最专注的暖男乖娃子,出点子的小鬼头都背着他。但他并不辩解,只一味点头称是。他们毕业后,在小雪的婚礼上我们见过面。他已经成为延边一所辅导学校的老师了,乖样子一点都没变。
我自己因为笨,考试从来不会抄,只得踏踏实实去背题,曾经因为背下一整本书,答上老师认为没一个人能答对的马克思的一句话而轰动全校(那个老师对我后来的平庸没出息充满了失望),并且我这一科从来没抓过一个大挂,因为最后一道是写作,各显文采但难分高下。但是我知道小鬼们心里的煎熬,这也真是最过瘾的时候。
你想啊,当你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再也不用参加任何考试,你又可以大模大样地到各个考场去,看他们抓耳挠腮,看他们搜肠刮肚,看他们苦不堪言......这就是给一个辛辛苦苦当老师的人的额外福利吧。
考前的图书馆里,坐满了小鬼们。他们看见我,像看见即将开奖的彩票:“老师,您今天真年轻,好像只有十五岁。”“您头发真好看,都这么长了。”
我不动声色,知道这不过是要去开普敦从开罗中转,远兜远转着来,当我是首都呢。我肿着眼睛,其实看上去有五十岁。我蓬着头发,因为洗过忘记了吹,像个傻子。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目的地在最后面,野心昭然若揭,这是他们的第一计:拍马屁。我马上揭穿了他们:“还不好好学习,有这时间贫嘴!”
“老师,您看我都背了两天了,有这么厚,眼圈都是黑的,一天就吃一顿饭。喏,这里起了这么大个泡,全是火啊!”我微笑,知道这是他们的又一计:苦肉计。算计我心软好骗。“早都干嘛去了?临阵磨枪,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还把我当佛脚来抱。”
“老师,明天您会不会去我们考场啊?”这是第三计,探听消息,用以战备的侦察计。我才不上当。以前有个学生带个小纸条当作案证据,结果那小纸条上的答案和考试题一点关系没有,学位也木有了,真蠢到家了。
终于切入正题:“老师,明天考国地,听说那个老师原来和您在一个部,还是您下属呢。他在一号楼319室,您能不能给我们写个条子,让他给我们划一下重点啊。当然,能告诉我们题最好啦!”
我说好啊,拿纸来。他们都露出看到奇迹般的笑脸:“那个老师最狠心了,我们派过去十几个人全军覆没,没一个成功的。老师您最好啦!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在纸条上写:“这些个去找你的小鬼头,你要好好修理他们......”他们抢过纸条,做大哭状,看上去差点疯掉。我用书拍拍大豆:“快复习啊,有一宿呢,都别睡觉了!
他们全都把脸皱成一团,就是颜色不对,要是绿色的,就是标准的苦瓜了:“真的背不下了,没有范围,一共十三章呢,学海无涯,真的是无涯啊!”
我拿过复习题:“这有什么难的,不信咱们打赌。我背一晚上,明天和你们一样答题肯定能及格!你看这东北区冻层存在对东北景观形成和发展的影响,你找关键词,记下来。答题时用关键词一连多容易啊。记住一个冷浆,一个采分点就有了......”点拨一番,拿起自己的书扬长而去,不用回头,我就知道身后会劈哩啪啦掉落一地的眼镜儿。
天明,我到各个考场去瞧热闹。一进考场就说:“请把小纸条儿都抖落出来,没开考前主动上交不算违纪。一会儿教务处来人搜到,你就会死得可好看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要带条儿,不要带条儿,不要带条儿!我就是条儿,你们看我就好。”
他们听了哈哈大笑,暂时忘却了考试的紧张。我顺势把从办公室带来的一大摞坐垫给他们垫到又凉又硬的板凳上去。
不监考不判卷只负责看戏,心里跳着江南死呆欧——考场就是我的江南。我想他们也是。不过,我们的版本不一样,他们是一心向死——江南无水淹死人,考试挂科年都过不好。我是一心向阳,自由范儿的欢乐英雄,笑得花一样。冬天没花,我的心就是江南的花儿,开得那个兴高采烈,开得那个喜庆蓬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