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了
有一年，我们在油城支队搞北疆业务技能大比武，当时我是总队的训练参谋，那时候我们的同学基本都在任中队长，所以如同聚会般聚在一起。
大疆那会跟一个锡伯医生学会了一种土法看命相的办法。大疆说，这是科学，通过现象看本质，说白了，就是看生儿生女。具体办法是用一根线穿上针，针尖用线悬着，线长约30厘米，针尖对着被测者手心，如果针向左旋转就是生男，向右旋转就是生女。然后就有一群人凑着测，测过之后都大呼：神了。
老狼的媳妇那会刚怀孕，就凑着过来让大疆也算一卦，大疆就把针线悬着对着老狼的手心，我们大家围观着，指向老狼手心的针尖，左三圈右三圈的乱转，大疆蒙了，因为这种现象第一次出现，然后大疆就说，不会是双胞胎吧。老狼就坐不住了，就说：大疆，你直接算第三个孩子是男是女就行了。
然后我们大家都愣了，然后文杞就问，那前面两个孩子怎么没要？老狼说：他家有双胞胎的基因，第一胎就是双胞胎，流了。大家就奇怪的问，为什么？
老狼说：那时候刚结婚，没几个钱，供给关系转走了，原支队扣不了工资了，就天天催着要借款，老婆刚来，找了一个单位上班，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家里连个冰箱都买不起，天天青菜、土豆、萝卜，下碗面就行。有先兆性流产，就去了医院。那时候，媳妇没有医保卡、社保卡，随军手续还没办下来。同一个病房还有一个女的，情况一样。医生给人家打的是氨基酸，人家就保住了，给他媳妇打的是高糖，所以就没有保住。
那次，媳妇流产了，两人抱头痛哭，这个社会是讲利益的，我们不承认不行。
然后，文杞就用脚踢着老狼说，你个猪头，没钱不会吭一声吗？
老狼说：那时候，问过医生，医生说：两个药功能一样，高糖便宜一点，所以就选择了便宜药。
然后，我们几乎同时吼出两个字“牲口”。然后大疆就吼出一个字“滚”。
老狼毕业后，去了北疆最冷的一个小支队当排长，而老狼生在新疆最热的地方，老狼不怕热怕冷。
老狼曾给我说过他打架被降职的事。那事也就是发生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如果是现在，老狼早会被打回原型，回一碗泉镇当混混去了。
老狼毕业那年是少尉三档，月工资618元。这个工资在当年算是高收入了。老狼最大的优点是为人仗义，最大的缺点是抠门。
如果当年老狼能向崔牛那样掌握计算机盗版技术做和田玉的假证书，他干的第一件事绝对是印假钞。因为当年老狼双胞胎妹妹都在上学，家里困难的很。所以他要替父母分担一点经济上的压力。
老狼在克朗河边的公园靠打口哨找女朋友根本没有可能性。后来领导夫人就给老狼介绍了一个团场的女朋友，据说是当年那个兵团农场的一枝花。
这事让文杞知道后，就非常生气，非常不满，说了一句非常过份的话。当年我们聚会，说起老狼媳妇是一流美女时，文杞就长叹一声说：他娘的，白菜总是被猪拱掉，天鹅肉总是被赖蛤蟆吃掉，老狼这货偷吃、偷懒、偷喝酒的赖瓜子，什么时候学会偷心了。
老狼谈了七年的恋爱，不结婚。原因是老狼没钱。没钱的原因是老狼一个人打了五个人，被降职成了学员，赔了几年的工资，多扛了两年的红牌牌。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老狼年轻时能喝。
据知情者事后宣传，那天老狼至少喝了一瓶白酒，十扎啤酒，喝多的老狼就一定要送酒桌上才认识的两个女孩子回家。
时间是1995年4月1日凌晨一时三十分。地点是舞厅门口的一个桥头边上。桥边的人行道很窄。老狼晃晃悠悠的向桥头走的时候，迎面来了5个人，4男1女，刚从舞厅出来。相错的时候，躲闪不及肩膀就碰上了其中一个男青年。
已走出四、五米了，老狼就听背后一声吼：当兵的，你站住。
老狼就回身站住，借着路灯看这几个人，这是几个当地的哈萨克小青年，十七、八岁左右，看穿戴与老狼没当兵之前的身份一样，混混。
老狼就看着其中一个手中提着啤酒瓶的混混向他走过来，老狼虽然喝了酒站不稳，但曾经的老混混根本不怯场。他就眯着眼看着啤酒瓶抡起来向他头上砸过来。老狼就一闪，然后听到酒瓶落地破碎的声音。
这一闪，闪坏了，因为老喝多了，一闪把自己闪了一跟斗。看到老狼摔倒了，四个混混一起扑上来，叠罗汉的方式把老狼压在了地上，那个女的直接就坐在了老狼的腿上。
老狼送的那两女孩这会就尖叫着跑到对面找电话报警。
但是接警后，警察到场没有看到老狼挨打，只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混混和手里掂着消防安全带的老狼和他的战友。
过程是这样的，老狼被压倒后，先是一抬腿，踢翻了坐在他腿上的女青年。
当年老狼拳头大，胳膊粗，单、双杠能玩到八练习，手脚并用，很快就摆脱了，爬起来就往中队跑。五个混混一看老狼跑了也就没追，准备去医院。因为其中一个混混被老狼踢翻时，一屁股坐在了啤酒瓶底座的玻璃擦子上，正向外刺血呢。
老狼越跑越生气了，老狼虽然不在江湖上混了，但江湖的精神还在。在跑过一个烤肉摊的时候，老狼停下来。卖烤肉的早回家睡觉了，烤肉槽子和凳子落在一起，老狼上去抽出凳子，举起来砸向地面，掰下一根凳子腿，然后就回身追那5个小青年。老狼追上后，一棒子打翻一下，然后老狼就又往回跑。
这里离中队很近，老狼的目的是把这5个青年引到中队门口，中队有哨兵，可以帮他抓一个，老狼跑回中队，看那5个混混没追来，他就又生气了。然后就打开车库门，把中队的212吉普开出来，顺手拉了一条消防腰带，又叫上了哨兵。
那天也该我们另一个同学倒霉，拥军当时也在中队当排长，他从不查哨，那天心血来潮就查了一回哨。就看到一身酒气的老狼和哨兵抄着家伙把车开出车库，而且212几乎成直角拐上了马路，就知道老狼肯定是和人打架了，怕老狼吃亏，于是他也进车库，叫上一个老兵，开了一台消防车跟了出去。
老狼很快追上了那5个混混，然后就挥舞着安全带冲下车。那5个混混看当兵的又追上来，这会也怕了，撒腿就跑，老狼就追那个用酒瓶砸他的那个混混，但那小子跑的快没追上。老狼就气喘着往回走，就看见屁股扎破的那个混混已被哨兵和拥军打翻在地。这会老狼就冲上去打入了殴打的行列。在四条安全带的挥舞下，那个混混被打的不停的求饶，不停的喊：叔叔，别打了，我服了。
那时候打架，一般是一方求饶，承认服了，战斗也就结束了。但混混叫老狼叔叔，老狼就又生气了，继续挥舞着安全带，一边打，一边骂，他妈的，我有那么老吗，叫哥哥。
然后，就看这混混躺着不动了，他就又踹了几脚，停了下来。
拥军就问，不会死了吧。老狼说，不会，他打架有哈数。这时候混混突然跃起，撒腿就跑，老狼他们被惊住了，就看着这个混混跑出去十来米撞上街边上的护栏，就又被弹了回来，然后就又摔倒在地，这会真的不动了。
那个年代，打架是常见的事，打了就打了，一般被打的人也自任倒霉，不会再计较，说不定第二天还会在桌上一起喝酒。
警察到场后，一看是老狼，都认识，就先让他回去睡觉，然后把被打的混混送到医院。结果是混混的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外加轻微脑震荡，外加屁股被玻璃戳了两个口子。这些在打架斗殴中算常见故障，一般派出所出面协调，赔上医疗费和营养费也就了解了。
但老狼打的这个混混的爷爷辈同一部落有一位当时是个大领导，超级大，副省级。哈萨克族同一部落都能挂上亲戚，于是，老狼就摊上大事了。
事发后第三天，老狼被带到派出所交待问题，指认现场。
老狼坚持是自己打的，与其它人无关，就这样依据《纪律条令》，老狼被降职、降衔，赔偿各项损失及医疗费、营养费二万八，这个数字相当于老狼近四年的工资。
拥军则背了个处分。在那个当年只有两条街的小县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老狼经常看见被他打的混混骑个太子王摩托车呼啸的在县城里转来转去，老狼就想那个大摩托就是他赞助的。那家人也不知道是老狼打的，每次见面还友好的打招呼。
而这件事，直接影响了老狼的仕途，包括后来媳妇肚子中的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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