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大师陈寅恪提出的“道教之真精神”,指的是什么?

1932年,著名史学家陈寅恪先生在为冯友兰先生的成名作——《中国哲学史》(下册)所写的《审查报告》中,谈到了对中国传统哲学和文化的看法。

这篇文章篇幅虽不长,但内容却极为丰富而深刻,充满了各种真知灼见。

比如,陈先生指出,中国从先秦至今的思想演变历程,要而言之,“只为一大事因缘”,即新儒学的产生及传衍。

不过,新儒学(宋明道学或宋明理学)的形成,又是在儒家的基础上,融贯吸收了道、法以及佛家等多元思想和文化,才最终完成的。

所以陈先生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自晋至今, 言中国之思想, 可以儒释道三教代表之”。“此虽通俗之谈……要为不易之论”。

而且他认为,儒、释、道等多元思想,在中国哲学和文化史上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发挥了不同的作用,具有不同的价值。

其中,陈寅恪先生又尤其重视道教。在这篇短文中,他多次谈到道教,并予以高度评价——

例如,陈先生指出,道教对于新儒学的产生,发生过重大影响。他说:“新儒家之产生,关于道教之方面,如新安之学说,其所受影响甚深且远”。(新儒学的集大成者朱熹,祖籍新安江畔的徽州,因徽州的前称为新安郡,故这一学派称为“新安理学”,朱熹亦自称“新安朱熹”。)

他又说:“六朝以后之道教,包罗至广,演变至繁,不似儒教之偏重政治社会制度,故思想上尤易融贯吸收。凡新儒家之学说,几无不有道教,或与道教有关之佛教为之先导。

又如,陈先生深以学术界对道教研究之不足为憾,认为应重视和加强对道教的研究。

他说:“儒道之关系……仍多未能解决之问题。盖道藏之秘籍,迄今无专治之人,而晋南北朝隋唐五代数百年间,道教变迁传衍之始末,及其与儒佛二家互相关系之事实,尚有待于研究。此则吾国思想史上前修所遗之缺憾,更有俟于后贤之追补者也。

在谈到中国思想文化的发展,应当学习外来的优秀文化,同时又须始终保持我中华民族的特色这个问题时,陈寅恪先生又特别肯定了道教。

他说:“道教对输入之思想,如佛教、摩尼教等,无不尽量吸收,然仍不忘其本来民族之地位。既融成一家之说以后,则坚持夷夏之论,以排斥外来之教义。此种思想上之态度,自六朝时亦已如此。虽似相反,而实足以相成。”

并认为新儒家也继承了这种品质:“从来新儒家即继承此种遗业而能大成者。”

由此,对近代以来西方思想在我国的传播,陈寅恪先生也预判道:

“窃疑中国自今日以后,即使能忠实输入北美或东欧之思想,其结局当亦等于玄奘唯识之学,在吾国思想史上,既不能居最高之地位,且亦终归于歇绝者。”

他说:“其真能于思想上自成系统,有所创获者,必须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此二种相反而适相成之态度,乃道教之真精神,新儒家之旧途径,而二千年吾民族与他民族思想接触史之所昭示者也。”

也就是说,未来中国人要想在思想上有所成就,一方面要具有开放精神, 多与国外进行交流,努力学习他们的优秀思想,绝不盲目排斥外来文化;

另一方面,又不能盲目崇拜外来文化,告诫人们绝不能像唐玄奘引入唯识学那样,机械地照搬外来文化,而一定要保持我中华民族文化的固有特色。

陈寅恪先生将这两种虽似相反,而实足以相成的态度,称为“道教之真精神”,并认为这是弥足珍贵的历史经验,是“二千年吾民族与他民族思想接触史之所昭示者也”。

即使在今天来看,这种历史经验,“道教之真精神”,也仍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对此,你怎么看?欢迎留言发表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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