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老了的形样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随笔

衰老时，但愿依然喜欢看书与行走。  

老了的形样

文∕张亚凌

眼软，看不得人辛苦，更看不得老年人辛苦，恰恰身边辛苦的老年人很多：捉襟见肘是辛苦，忽略事实套近乎是辛苦，贪得无厌是辛苦，疼爱自己到自私也是辛苦……老的没了形样就从“辛苦”直接跌落到了“不堪”。

种种形样的辛辛苦苦，让我害怕，以至于总问自己：你，将来会老成啥样子？会不会也辛苦得没了形样？

捉襟见肘的辛苦。

朋友早年被姨妈抱养。在姨妈连生了两个女儿后又被父母接了回去，那年她八岁。成人后，朋友将姨妈家也当成娘家走亲戚。姨妈才七十出头，或许是年轻时干活不惜力，老了一身的病。仨孩子，俩闺女一小子，日子都过成了筛子底——堵不完的穷窟窿。朋友一直给姨妈零花钱，可零花钱到了姨妈那里就成了接济子女的巨款。给再多的钱，还是舍不得给自己添置衣物改善伙食，一如既往地恓惶。

朋友的姨妈让她很无奈，给再多的钱，对姨妈来说只是转手。以至于朋友不再给她钱，都买成了吃食或衣物。

忽略事实套近乎的辛苦。

朋友的六婶，老得全没了年轻时的利索。身段不灵活了，只剩下依旧能说的嘴巴了。谁看望她，她就说着过去对谁有多好有多照顾。次数多了，让看望她的人很无奈：似乎看她是在还情，不看才是忘恩负义。大家在一起时不免说起往事，一致的感觉是——她对谁也没咋上心。只是晚辈们过得还不错，出于对长辈的尊重看望她。

朋友的六婶，是为了心安还是想拉近关系，忽略事实地套近乎，让人很不舒服。

贪得无厌的辛苦。

闺蜜的姨婆八十多岁了，迟早问她手边有零食没，怕她不吃早点对胃不好。“快完了，快完了。”一成不变的回答。大包小包拎过去，各种箱子、盒子摆了一炕，都是满满的，让你都担心会不会放过期了。怕饿了自己还是老到不知多少？时间长了，闺蜜说自己竟生出不好的感觉，看姨婆成了负担，真怕自己将来也老成那样的人。

闺蜜说，那么好的姨婆，咋老成贪得无厌的人了？

疼爱自己到自私的辛苦。

同事的婆婆，不到七十就正儿八经地养起了老。啥都不愿意做，搭把手都怕闪了腰，整天想着就是养生，享受。开口不是哪里不舒服得咋样保养，就是谁家老人命好得孩子总买东西孝敬……你再忙再累，她的养生锻炼闲聊，雷打不动，就是等着吃你做的现成饭。

同事慨叹，人活得只剩爱自己也很可怜。

在公共场合，目睹过因为老而不管不顾像小孩般任性自我的老人，领教过因为老而邋遢如智障般言行令人不堪的老人。那时的我就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所淹没，就想逃离。此刻的我，是完全可以断然离开他们的，可若干年后我同样也会成为老人。

当我老了，只想理性又不失柔软地继续爱着这个世界，及身边的人。

（美丽的你，可以花老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