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歌书《行孝记》

流水下滩非有意，听唱一本行孝记，

白云出岫本无心，古人行孝有出身。

　　行孝歌文无数本，权且唱个苏州省，

　　苏州有个沈子忠，得自红门秀才身。

　　他的父亲早年过，家无钱米难得活，

　　只有母子两个人，破瓦窑内且安身。

　　自从那年饥荒起，早晨又无饥食米，

　　晚间又无隔夜粮，思量难过此饥荒。

　　每日苦苦把书读，只想读书把名就，

　　谁知由命不由人，文章满腹在心中。

　　不觉到了冬至节，母亲就对儿子说，

　　母子扫墓拜父亲，保佑母子得安宁。

　　母子收拾扫墓去，来到墓前停住脚，

　　点起烛来焚起香，坟前跪拜泪汪汪。

　　拜了八拜并四礼，祷告父亲转家里，

　　当时收拾转家中，母亲年老路难行。

　　风声雪声云中起，降起风雪飞下地，

　　风吹雪子冷凄凄，母子身上少寒衣。

　　子忠本是行孝义，忙把母亲来背起，

　　当时收拾转窑中，母亲得病在其身。

　　受了风雪回窑里，身无穿来口无吃，

　　无穿无吃受雪风，忽然一命见阎君。

　　子忠一见母亲死，当时急得身无主，

　　又无银子买棺材，如何来把我娘埋。

　　山神土地得知晓，化变公公就来了，

　　手执竹杖到窑门，子忠一见跪埃尘。

　　就把娘死来提起，缺少棺木和钱米，

　　我学董永去卖身，无人看守我娘亲。

　　土地公公出句语，卖身葬母是好事，

　　有个宰相黄天公，你到他家去卖身。

　　我来与你把母守，你去卖身收拾走，

　　你今快去快回程，我来与你守母亲。

　　子忠听了公公说，头插标子走不彻，

　　不唱子忠去卖身，听唱土地在窑中。

　　土地公公神通大，将尸丢在窑中间，

　　将窑推到一坦平，龙头吉地好福星。

　　左青龙来右白虎，前头朱雀后玄武，

　　骑龙头上葬龙腰，三朝一七紫衣包。

　　土地安葬归庙里，子忠本是行孝义，

　　头插标子往前行，一心只奔黄家门。

　　来到黄家头门上，家人出来将他问：

　　你今有何实事情，哭哭啼啼泪淋淋？

　　子忠口内将言表，还望通报老爷晓，

　　通报老爷得知音，无事不得卖本身。

　　家人进去忙通报，门外一个孝子到，

　　卖身葬母泪淋淋，哭哭啼啼在头门。

　　天公听了家人报，忙叫孝子进来了，

　　这个孝子哪里人，有何实事来卖身？

　　子忠跪地来吿稟，我今住在苏州省，

　　破瓦窑内沈子忠，不幸父亲早归阴。

　　只有母子人两个，家无钱米难得活，

　　今日母死一场空，缺少棺木与衣衾。

　　一无钱来又无米，第三又无倒头纸，

　　还望老爷施一恩，无事不得来卖身。

　　天公听了如此讲，就称银子三十两，

　　三十银子一秤称，将身卖作雇工人。

　　拿了笔纸墨和砚，写张工单为定件，

　　写了雇工字一张，子忠提笔泪汪汪。

　　上写子忠亲笔迹，又无叔伯家兄弟，

　　我是单身一个人，字字行行写得清。

　　工单一张你收起，我拿银子归家里，

　　安葬母亲就上工，不得迟延在窑中。

　　天公当时来吩咐，忙叫家人同他去，

　　有个家人叫王祥，同他回去葬他娘。

　　二人走路如梭快，不觉来到破窑界，

　　抬起头来看分明，只见窑内一坦平。

　　王祥把话来提起，你母必在破窑里，

　　想是山神土地公，神灵安葬你母亲。

　　子忠跪在窑前拜，心中痛哭娘不在，

　　心想卖身葬母亲，谁知今日葬窑中。

　　子忠抬头打一望，后头龙脉活龙样，

　　来龙青秀出龙明，福地留与有缘人。

　　二人当时回家里，子忠把话来提起，

　　我到你家做雇工，望兄抬教我事情。

　　天公把话来提起，将他送到学堂里，

　　改名来尽叫书童，筛茶倒水是你行。

　　每日打点茶和饭，日日功夫你承担，

　　黄龙黄虎在学堂，两子学堂习文章。

　　天公坐在大堂上，不知二子文怎样，

　　就把题目出一轮，叫他二子来做文。

　　天公题目来出起，出的孝悌而已矣，

　　王祥送入到书房，要他兄弟做文章。

　　王龙接文多着急，忙与黄虎来商议，

　　父亲要我做文章，兄弟调度作商量。

　　黄虎口中出句语，这个题目做不出，

　　我的肚内本平常，如何做得这文章。

　　兄弟二人多着急，不觉书童送茶吃，

　　书童开口问一声，相公愁闷为何情。

　　黄龙口中将言表，说与来尽得知晓，

　　父亲要我做文章，兄弟愁闷无主张。

　　子忠口内将言说，这个题目我做得，

　　来尽与你代做文，二位相公放宽心。

　　兄弟听了心喜欢，急忙就拿纸和笔，

　　你若做得这文章，同路与你去烧香。

　　子忠提笔来写起，果然文章无人比，

　　点如瓜子撇如刀，文章果然做得高。

　　子忠文章做完了，黄龙黄虎看个饱，

　　黄龙口中说一声，此人必定有出身。

　　兄弟看了心欢喜，王祥接文回家里，

　　王祥接文转家中，文章交给黄天公。

　　黄虎把话来提起，兄弟与你来结义，

　　兄弟三人结拜盟，要你教习我的文。

　　子忠口内出句语，我是仆来你是主，

　　主仆怎么结得盟，老爷知道罪不轻。

　　黄龙口中说句话，当了爷娘分高下，

　　背地即是兄弟们，二人是弟你是兄。

　　三人跪在书房地，要学桃源三结义，

　　结拜兄弟手足情，由于同胞一母生。

　　不唱三人来结义，听唱王祥回家里，

　　文章交给黄天公，天公打开看分明。

　　天公越看越有味，可惜笔迹不大对，

　　笔迹有点大不同，看他肚内有才文。

　　笔迹不对心中怄，要他回家当面做，

　　王祥听了转书房，老爷要你转回乡。

　　说你文章做得好，只有笔迹对不了，

　　要你当面做一篇，快些回去莫迟延。

　　黄龙黄虎都叹气，不觉书童送茶吃，

　　相公叹气有何因，从头说与我知音。

　　黄龙黄虎将言表，兄台有所不知晓，

　　文章笔迹不对同，要我兄弟转家中。

　　父亲气冲如牛斗，定要回家当面做，

　　归家当面做文章，要与兄弟作商量。

　　子忠把话来提起，依然与你来代替，

　　我今假意把茶筛，茶盘底下送文来。

　　黄龙黄虎心欢喜，三人收拾回家里，

　　天公一见笑颜开，就把诗对送出来。

　　天公题目出的好，黄龙黄虎对不到，

　　兄弟闭口不做声，天公发气不容情。

　　怒气冲天如火起，谁人与你来代替，

　　好好说与我知音，饶你畜牲命残生。

　　黄龙黄虎怕不过，爹爹你要饶恕我，

　　来尽与我代做文，这是我的真实情。

　　天公就把来尽喊，骂声狗才多大胆，

　　你是虾子他是龙，敢替畜牲代做文。

　　当时就来出诗考，子忠诗文对得好，

　　出一篇来对一篇，好似朝中点状元。

　　天公眼见怒发起，这个狗才了不起，

　　今世场中有此人，分得我儿哪有名。

　　左思右想无好计，要他去把花楼起，

　　叫声来尽听根由，你要修造七层楼。

　　我今限你三月内，三月不成定死罪，

　　三月花楼不成功，要你性命见阎君。

　　子忠就对老爷说，我今不要三个月，

　　哪里要得这些功，只要三日就成功。

　　天公当时想一想，他今自己投罗网，

　　三日怎么成得功，来尽自己定罪行。

　　子忠心中多着急，忙与黄虎来商议，

　　出口答应是三天，三日不成见黄泉。

　　黄龙口中将言讲，快去多请泥木匠，

　　多请匠人到家中，兄台快去把工行。

　　子忠本是行孝义，孝心感动天和地，

　　感动天神和地神，鲁班先师下凡尘。

　　带了三千众徒弟，一齐祥云来驾起，

　　一更时分就下凡，二更来到花园间。

　　等到三更齐下手，奇巧事情般般有，

　　奇巧景致安得多，一层楼上安诗歌。

　　二层楼上不会假，安的二龙戏殊耍，

　　安的龙凤对鸳鸯，楼上景致喜洋洋。

　　三层楼来真可妙，高头安的三星照，

　　安的福禄寿三星，还有鲤鱼跳龙门。

　　四层楼上安得巧，安的招财和进宝，

　　摇钱树来聚宝盆，朝落黄金晚落银。

　　五层楼上安五福，又有金桃与秋菊，

　　桃花春放菊花开，三般各自等时来。

　　六层楼来安六合，安的恩歌并喜雀，

　　恩歌成对雀成双，还有仙牛看月光。

　　七层楼上真有味，安的夫妻团圆会，

　　牛郎会了织女星，七月七日就相逢。

　　砍的砍来斫的斫，刨的刨来凿的凿，

　　锯的锯来雕的雕，鲁班不差半分毫。

　　到了五更鸡报晓，七层花楼起完了，

　　一夜花楼造成功，师徒收拾上天庭。

　　不唱鲁班上天去，听唱从头说原故，

　　权且听唱沈子忠，一夜想得到天明。

　　等到五更天亮了，急忙就往花园跑，

　　一见花楼造成功，喜在眉头笑在心。

　　子忠进去忙通报，报与老爷得知道，

　　七层花楼造成功，快快起去看分明。

　　天公听了来尽报，当时心中吓一跳，

　　一夜花楼造七层，必是仙家助子忠。

　　夫妻房中得知晓，三姐四姐都来了，

　　黄龙黄虎一路行，同到花园看分明。

　　果然花楼造得好，天公一见喜过饱，

　　巧妙文词现七层，必有仙家下凡尘。

　　天公口中叫来尽，你要看守花楼景，

　　你要看守七层楼，每日楼上层层游。

　　不唱天公设一计，还有一段来提起，

　　还有一段唱得明，听唱小姐暗思情。

　　好个小姐真伶俐，十人看见九人喜，

　　花园偷看沈子忠，有意与他结为婚。

　　娘女当时回绣阁，小姐心中放不乐，

　　我看来尽文秀郎，奴家想他结成双。

　　生在娘边十四岁，未曾与人说婚配，

　　奴家想他结成婚，又怕爹娘不依从。

　　我看来尽有好处，一心想他为夫主，

　　如若此人无出身，挖眼丢在地埃尘。

　　心中只想那来尽，为他想成思想病，

　　瞒了爹娘不知音，前去调戏他为婚。

　　当时梳妆来打扮，八幅罗裙红腰带，

　　头戴金花手戴银，轻言细语笑盈盈。

　　开口就把丫环叫，丫环当时出来了，

　　丫环开言问一声，叫我出来为何情？

　　小姐口中出句语，我今要到花园去，

　　要到花园走一轮，七层楼上看分明。

　　丫环口中把话比，来尽他在花园里，

　　老爷命他守花楼，每日花楼层层游。

　　小姐就对丫环表，千万莫等老爷晓，

　　一瞒爹来二瞒妈，我今前去调戏他。

　　小姐来到花园里，看见来尽一层起，

　　同了丫环到一层，来尽他往二层行。

　　小姐口中出句语，来尽他往哪里去，

　　我来扯住他的身，定要与他结为婚。

　　子忠一见事不好，急忙就往三层跑，

　　小姐赶到第三层，丫环快去往前行。

　　丫环伸手来扯住，子忠一冲四层去，

　　小姐追赶到四层，鞋尖足小路难行。

　　腰上系的红丝带，轻身细步如梭快，

　　子忠心内吃一惊，就往五层楼上行。

　　走到五层花楼上，只得低头暗思想，

　　上了一层又一层，思想又往六层行。

　　小姐走到六层上，开言就对丫环讲，

　　不知来尽哪里行，丫环说与我知音。

　　丫环口中出句语，来尽他往六层去，

　　连忙追赶到六层，我今扯住他的身。

　　小姐就对丫环表，来尽为何追不到，

　　丫环开口说根由，这里只有七层楼。

　　来尽他往七层走，他要上天天无路，

　　他要入地地无门，看他还往哪里行。

　　小姐就对丫环诉，你在六层来等候，

　　我往七层楼上行，七层楼上会他身。

　　小姐行到七层上，子忠口内将言讲，

　　不是竹木不是藤，为何苦缠我的身？

　　你是何方妖和怪，追上楼来把我害，

　　何方妖怪哪里精，把我吓得颤惊惊。

　　小姐口中将言表，我不说来你不晓，

　　爹爹有名黄天公，母亲贤德一夫人。

　　所生黄龙和黄虎，三姐四妹两个女，

　　我有姐妹两个人，此女四妹是奴身。

　　你是何州何县人，爹爹官职有几品，

　　母亲姓氏什么名，所生姊妹几个人？

　　行路好似官一品，看你象个官家种，

　　看你象个官家人，眉清目秀又聪明。

　　不在书房习文字，来到我家为何亊，

　　问你年纪十几春，是否与人定了亲？

　　子忠口内将言说，说与小姐才晓得，

　　苏州破窑沈子忠，只因母死一场空。

　　缺少银子买棺木，将身卖银来葬母，

　　将身卖到你家门，多蒙老爷有恩情。

　　我今奉了老爷命，在此看守花楼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