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之初食云南
“饭局”之初食云南
作者∣荒烟
编辑∣荒烟茶生(ID:miaoxu0316)
作者:荒烟(微信号:ying741657890,公众号:miaoxu0316),空灵如禅,用心行走于世,淡看世间繁华...
“和***吃饭”、“在**吃饭”成了人们说话时的开场白。为什么非要强调“吃饭”呢?这样说话的人大都有了一定的年纪,起码四十岁以上。“凭票供应”的年代,嘴特别馋,我曾因在十初岁弄丢了刚领取的全年用度的一袋子“票”,这一年七口之家的生活是怎么过的已经记不得了,但挨的一顿胖揍到现在都还偶有想起。视顿顿 “细粮、荤腥”为生活理想的年代记忆,造就了经历者这固有的口头禅。现在的年轻人就不会这种方式开口说话。
九十年代初,到云南读大学已经几年,有一年临近暑假,获一本地杨姓同学邀请去他家做客,关系比较好的哥儿几个无彩的双目立时炯炯有神,懒散的身躯如满血复活般的欢呼雀跃起来。因生活费拮据,平时罕有的大鱼大肉之愿终于照进了现实。
同学家在安宁农村,离昆明不远,今天走高速十分钟,当年昆楚高速正在修,公共汽车加步行老路要两小时多。因为从学校出发早,才过九点就到了,还没到开饭的点。轰走杂色的田园犬,懒理躲避我们的猪、牛、鸡鸭,大家就去稻田里玩儿。我尝试喷洒农药,背着喷壶光着脚,摇摇晃晃的身体手脚无法协调。淌过极尽艰难的十几米终于上岸,回头望,这十几米被我路过的稻秧,很少有再露出水面的,大家捂着肚子打着滚儿地狂笑,我喘着粗气故作傲慢严肃状地大声回应:请我干农活,你赔大了!
不大一会儿,没吃早饭的肚子终于熬到了饭点,刚进院门就直吞口水。都是北方来的我从未见到过的菜啊,学校里也从未有过。一锅杂菌炖土鸡,一大盘香肠腊肉,一盆滇味红烧鱼,腊肉炒鬼脸菌,炒鸡杂,其它就是素的,炒鸡枞菌,牛肝菌,炒南瓜尖儿,酸菜云豆,自制的白菜腐乳和咸菜,现烤出来的包谷酒,新打的大米饭。大盘子大碗再加一口砂锅,院子里的矮桌上摆的满满当当,饭碗和酒杯都快没地方放了。这个桌子上的丰盛,鱼、肉、菜五颜六色的视觉冲击力、勾人魂魄的香味、直愣愣又滴溜乱转的眼睛、来不及控制口水的嘴巴,到今天偶有记起还多少有点当年的反应。几乎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甩开腮帮子扫荡。不几分钟,噎着了,抬头看叔婶微笑着的脸庞,同学小妹扭头偷笑得饭碗都拿不稳了,顿时的感觉到今天都无法描述。婶还在不停地给我们夹菜,叔则放下烟杆,捻起酒碗,轻声而快脆的昆明话:喝口酒噻。并不多劝,叔自己轻啄了一小口,轻放下酒碗,又拿起烟杆,微笑着继续吐着云雾。
五加一个小伙子几乎舔干净了盘子碗,尤其我们五个,肚子胀的直打挺。婶又端来了现切的腊肉,现炸的花生米,此时的我们才知道客气着推辞。
饭后并没有和叔婶过多的交流,在同学的带领下参观了位于高速旁的一座明(清)代将军祠,名字已记不清了,看规模制式,其官位、功绩不小,不知今天还保留着吗?同村亲戚家烤酒的作坊,村外一处还未被利用的散发着淡淡“硫磺味”的温泉泉眼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晃晃荡荡,转眼已是下午四点多,婶那歌声一般的呼喊传遍了山村,“交通基本靠走”,“ 通信基本靠吼”,平时以为的笑侃原来是真的。几乎还是同样的饭菜,我才注意到叔婶小妹的饭量不大,我们经过午饭的豪爽后战斗力也大减。聊过才知道,一是经常吃不稀奇,二是近期农活少饭量就小。食材都是自己“种、养、采”的,花不了几个钱,在当时也卖不了多少钱。现在佰元一斤的鸡枞当年批发价才八毛,杂菌更便宜,有人收就卖了,没人买就自己吃了。这一桌饭菜是当地除了红白事杀牛宰羊和杀猪菜以外的最丰盛的招待了,只要来客,都这样招待,只因我们是学生也就没特意敬酒,要不我们早就躺下了。
一天两顿饭后的农闲时间热闹非凡,下棋、麻将、扑克、聊天声此起彼伏。满天星斗下,无所事事的我们则在院子里扒拉着炭火余灰里的花生和松子,都是鲜的,饱满的肚子并不拒绝这味道,这味道到今天再也没有尝过。
转天,上山采菌子,八点出发的我们和八点就返回了的叔婶在不远的山路上照面。收获一般,叔说:家里有客人,就早点回来了,要不然等到中午,鸡枞可以采到更多,今天够吃就行。还见到一老太太,弓着身,满满一背篓蘑菇,还拖着一颗枯死的松树,吃惊的嘴都合不拢,其行走速度之快充分印证了 “云南十八怪”之“老太太爬山比猴快”。
又是一顿新鲜野生蘑菇加荤腥的大餐,中午过后就回学校了。
这是我记忆里最饱、最好的一顿饭,没有之一。日后参与的或者我摆的饭局从未超越那一顿饭的记忆程度。
多年未联系了,不知叔婶的身体怎样了,杨同学怎样了,院子是否变了模样?忽然好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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