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辉：李秀真——参加开国大典的巾帼英雄

文/王世辉

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经受着战争年代炮火硝烟的洗礼，经历了艰苦卓绝的严峻考验，成长为中国农村妇女的杰出代表、优秀共产党员，曾两次受到毛泽东主席的亲切接见，并登上天安门城楼，与党和国家领导人一起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盛大庆典。新中国成立后，她又相继担任全国政协第一届委员会委员，河南省政协委员、副秘书长等职……

她就是智勇双全、闻名全国的巾帼英雄——李秀真。

一

李秀真乳名小笋，1901年出生于河南省滑县小铺乡界河路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一贫如洗的家境，十分窘迫的生活，艰难困苦的岁月，磨砺了李秀真坚韧、倔强的性格。为了养家糊口，她15岁就和滑县城南董固城村的木匠王立存结婚了，婚后的生活仍十分贫苦，加上1927年滑县闹灾荒，贫困的家庭濒临绝境。

为谋求生路，这一年，夫妻双双逃荒到了焦作煤矿，丈夫给人家做木匠活，李秀真给资本家当佣人。她吃过“老爷”的拐杖，挨过太太的巴掌，受过阔少的奚落，遭过小姐的白眼，吃够了苦头，受尽了凌辱，捱过了9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凄凉岁月。1936年秋天，李秀真偕丈夫回到了家乡。

事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使李秀真心中渐渐地萌发出与命运抗争的念头，她愤愤不平地对丈夫说：“富人和穷人生来就是冤家对头，总有一天，咱穷人要翻身当主人！”丈夫坚定地点了点头。此时，王立存已因长期劳累积劳成疾，染病卧床，在一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里躺着，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李秀真抚摸着丈夫发烫的额头，掉下了心酸的泪。

一天，茅草屋的柴门“吱”地一声开了，走进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左手提着药箱，右手拿个铃铛。他就是李秀真请来为丈夫治病的大夫——滑县有名的中医张老炳。张老炳原名张子春，滑县地下共产党员，经常利用给穷人看病的机会宣传革命道理，发展党的组织。

经过几次治病和交谈，张老炳发现这对夫妻有着强烈的革命愿望，便趁机宣传革命道理，二人的思想觉悟迅速提高。经过党组织的一段考察，李秀真于1939年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之后不久，她的丈夫也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

李秀真入党后的几年，是滑县对敌斗争极其艰难的时期。日本侵略者向抗日根据地频频进行“扫荡”，革命群众及其家属被残杀事件接连出现，有些人害怕了，退缩了，有的甚至向反动势力低下了头。当地群众思想混乱，地主劣绅百般造谣，说共产党、八路军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许多人对革命抱着怀疑观望的态度。

针对这种情况，李秀真按照上级指示，与反动势力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她每天起早贪黑，走村串户，到处宣传革命道理，发动妇女儿童夜晚张贴革命标语……

在白色恐怖笼罩之下，滑县的革命力量非但没有削弱，革命队伍反而日益发展壮大。

二

1940年春，日本侵略军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使滑县革命区到处弥漫着血雨腥风，频繁的扫荡造成了哀鸿遍野的凄凉景象。

投靠日军的孙殿英部张体安独立旅1团盘踞在滑县城南董固城，对共产党地下组织的活动极为不利。为了应付复杂多变的情况，上级指示李秀真夫妇在董固城以做炸油条生意为掩护，建立了地下联络站，同打入敌团内任上尉副官的中共地下党员庞剑进行联络，向解放区传送情报。李秀真置生死于不顾，毅然挑起了地下交通员的重担。

一次，李秀真接受了党组织交给的一个重要任务，要把一封重要信件立即送交驻豫北的八路军部队。她挎着半篮油条，装扮成农家妇女串亲戚的模样出发了。

行至途中，突然与一股敌人遭遇。信就藏在鞋里，转移已来不及了，如果被敌人搜出来，可要给党带来极大损失。瞅见篮子里的油条，她急中生智，假装着弯腰捆腿，趁机将信取出来，就着油条一起吞进了肚里。随即，敌人已到跟前，几把明晃晃的刺刀对住她的胸口，几个家伙上前把她的衣缝、绑腿、鞋里、袜里，甚至发髻都搜了个遍，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只得放她过去。

1941年夏季的一天清晨，庞剑借吃油条付钱的机会，交给李秀真一份紧急情报：日、伪军妄图出动大批部队，2天后突袭抗日根据地。军情紧急，刻不容缓，李秀真要把情报送到25公里外的八路军驻地吴河寨。

中午时分，她赶到吴河寨，谁知八路军办事处头天已转移到了大王庄。吴河寨离大王庄15公里路，但她二话没说，转身直奔大王庄而去。

李秀真是个小脚女人，本来一气赶这么远的路就很困难，偏偏走到王沙河旁，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水又拦住去路。她顾不得腰酸脚疼，挽起裤腿，顺手折断一根高粱秆，探着路，一步一滑地趟着水前进。她的一双小脚已不大听使唤，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经过3个多小时的跋涉，终于趟完了2.5公里长的“水路”，在天黑时赶到了大王庄。

接到紧急情报，部队连夜进行了安全转移，避免了一次重大损失。

在8年抗日战争中，李秀真做了7年地下联络工作。她置生死于度外，风里雨里奔波，跋涉数千里路，传送了许多重要情报，被同志们亲切地称为“交通大嫂”。

三

李秀真这一“交通大嫂”的称号至今在滑县广为人知，她冒着生命危险掩护同志和送子参军的真实故事，同样也流传极广。

1941年10月的一天深夜，突然，村外传来“砰砰砰”的枪声和“汪汪汪”的狗叫声。李秀真意识到有情况，一把将丈夫推醒，披上衣服耳贴屋门向外倾听。

不大一会儿，果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响起了紧急的叩门声。她听出是暗号，忙打开门，原来是地下党员王林被敌人发现了。王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敌人紧追着，快想法！”

李秀真想了想说：“你从后窗户跳出去，那儿通着后街，向西走，再往北一拐就出了村。我在这儿缠住他们。”

敌人很快追上来，杂沓的脚步声和粗野的叫骂声混成一片，“咚咚咚”，砸起了李秀真的屋门。李秀真装出睡意朦胧的声调一边答应，一边点着灯，开了屋门。

一伙伪军涌了进来，领头的叫张光亮，是军需处主任。张光亮平时就对李秀真怀疑，还仔细地盘查过几次，今天看见王林朝这个方向跑来，料定躲藏在李秀真家里，一进门便毫不客气地命令伪军搜查。

为了拖延时间，李秀真走到张光亮跟前说：“张主任，你们这是干啥！要打要罚总得先说清吧！杀人还得先定个罪，为啥只字都不提就要动手？”

她开始只用话语同敌人周旋，接着又动之以哭诉：什么深更半夜来找人是故意糟践她的名声呀，平日待军需处的弟兄们不错呀等等。尽管经过一阵缠磨，最后伪军还是进行了搜查，但王林早已出村了。

1942年，和整个冀鲁豫边区一样，滑县的抗日斗争也进入了最艰苦的阶段，许多共产党员、革命群众遭到屠杀。李秀真没有被白色恐怖吓倒，她根据上级“一方面坚持敌后斗争，一方面发动群众踊跃参军”的指示，毅然送自己的独生儿子王太参加了八路军（后加入中国共产党），同时还动员当地15名青年一同扛起了枪。

到后来，当儿子被敌人杀害的噩耗传来时，她将悲痛化作满腔怒火，只是说：“儿子为人民死了，死得光荣，值得！”

抗日战争胜利后，李秀真担任了本村的农会主席、党支部书记，积极领导群众开展减租减息、反奸反霸斗争，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揭露蒋介石企图发动内战的阴谋；同时，她还教育群众努力发展生产，做好支前工作。由于工作出色，多次受到上级表扬。

四

1946年秋，全国内战爆发。9月，国民党孙震兵团40师、41师占领了滑县，同时网罗地方土匪，向革命老区举起了屠刀。

寒冬腊月，乌云密布，狂风肆虐。李秀真接上级通知，带领几十名军烈属、干部家属向北转移，当走到高墙营村时，不幸与伪顽杂王三祝的部队遭遇。为了掩护别人，她毅然迎着敌人走了过去……

李秀真等人被捕了。第二天晚上，敌人把她单独带进一间戒备森严的小屋，开始进行严酷的审讯。一个军官恶狠狠地说：“说！老娘们儿，你来这儿干啥？”“老实交代，不说实话，今天叫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几个匪兵也跟着大呼小叫地威胁。

李秀真分析敌人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便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声泪俱下地说：“老总，俺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你们这是干啥？”

匪军官又进一步追问：“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共产党员？”

李秀真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说：“老总，啥？啥圆？我干了9年老妈子，见到的生瓜梨枣都不算圆，只有人家少爷玩的皮球才圆，你说是不？”

匪兵大怒，一个上前狠捣一枪托，李秀真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匪军官又声嘶力竭地吼道：“谁是八路军的干部？快快说！”

她又故意说：“大梁解成的板是干木。听说南天门上的过木是最干最干的干木……”

敌人问地她答天，敌人说方她道圆，尽与敌人打岔。经过几次审讯，她机智应答，丝毫不露破绽，终于“蒙混”过了关。

不久，李秀真又回到董固城以炸油条为名，挑起了豫北一带地下联络的重担。

1946年隆冬的一天，李秀真接受了到太行山区送情报的艰巨任务，不仅要在4天内赶150余公里的路途，而且途中还要穿过敌人的6道封锁线和许多据点。真是一副千斤重担啊！但她毫不犹豫地装扮成卖针线的婆子上路了。

凛冽的西北风刀子似的割着脸颊，走着走着，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不消多大工夫，李秀真衣服上就结了一层冰渣，像穿了一身铠甲似的哗哗作响。走到汤阴县城北边一个小村子里，她实在走不动了，就在一处屋檐下歇脚，坐下不大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喂喂，你怎么了？”一个好心的过路人上前推推她。李秀真惊醒，以为发生了情况，猛地站起身，不料却又“扑通”摔倒了。她掐掐两脚，摸摸双腿，毫无知觉，才知道下肢已被冻僵了。她只好坐在地上反复揉搓，恢复知觉后，便又抓紧赶路。她过关闯隘，克服重重困难，终于按时完成了任务，受到了太行区党委领导的赞扬。

五

3年内战的枪炮声渐渐平息了，解放战争胜利的旗帜也在滑县大地上空迎风招展，高高飘扬。

1949年3月，李秀真经县、省、华北局妇代会逐级推荐，在北京出席了全国第一届妇女代表大会，并当选为全国妇女联合会执行委员。

1949年9月，李秀真再次赴京，以全国16名农民代表之一的身份出席了全国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的开幕式，并在大会上发言。《人民日报》整理了她的发言，全文刊登，同时以《坚持敌后斗争的女英雄李秀真》为题发表了社论，高度评价她的英雄事迹。一时间，李秀真的名字和事迹在全国人民中广为传颂。

全国政协会议结束后，李秀真又相继参加了全国儿童保护工作会议和政法工作会议，当选为全国儿童保护委员会委员、政法委员会委员。

这期间，李秀真曾2次受到毛泽东主席的接见，并同毛主席合影留念。

1949年10月1日，李秀真与党和国家领导人一起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了开国大典。新中国成立后，她又先后担任河南省政协委员、副秘书长等职。

附记：1973年9月14日，李秀真病逝于西安。21日，在郑州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悼念这位女英雄。

作者简介：王世辉，笔名春风秋水，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习诗多年，诗作散见于《诗潮》《诗歌月刊》《中国诗歌报》等各地纸刊与多家微刊，诗作入编过《中国现代诗发展与研究年鉴》等10余种选集，在各种文学赛事中获奖数十次，出版诗集《乡土滋味》与散文诗集《八面晞风》（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