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赶集”那些事儿
赶集是小时候的一种向往,那种神圣的感觉不亚于人类登临月球。在那个出门用脚量的时代,人们的活动范围小得令现代人想象不到,我巴望赶的是村东十里的县城大集,一般可以赶的是村南一里的陈集。小时候的眼睛也是小的,跟大人赶过不少次县城大集,从没有看清楚整个集市的全貌。心里一直嘀咕,到底有多大?
年龄大了,时间自由了,脚下也有助力器了,当年的十几里地现在不当回事了,开汽车嫌路太近,骑电动车刚刚好 ,还可以边走边看风景。于是,在一个暑天我决定去赶一次大集。
大集,并不大,人也没有原来印象中的多,不是很挤,大家都骑着电动车,要买东西,随便把车子一支。我没打算买什么,一直骑在车子上,偶尔停下来等等后面上了些年纪的老驾驶员。
从菜市进入大集,南北约二里,有菜贩子,零零星星也有农人,自家地里长的,自己嘴里余下的豆角、茄子辣椒,品相也不错,只是规模小了些。有的人只是打开三轮车的后兜子,让里面的货物露出头角,或在车子旁边伸一个化肥袋子,把宝贝摆在上面。柿子滚了,快快快,穿花裤的大嫂撅着屁股紧跑几步追回来。
往左拐东西也有二里来路,两旁都是农用工具,也有灯具,简易家具,看着那些硬邦邦的铁锨、小铁耙,都乖乖地匀称趴在地上,等人来“认领”。眼下不是农忙前奏期,卖主相互逗笑着。
忽然看见几个筐,有点羞涩地围在一起,在两个卖蚊子药日用品的夹缝里。两边的货物花花绿绿很招眼,而用红荆条编成的筐子颜色黑红,圆鼓鼓的胖脸,确实不大招人待见。再看筐子后边的卖家,是一位老人,白头发,正宗核桃脸,他佝偻着背,坐在地上,可能是地上放了一只鞋,我小时候这样的坐法很常见。老人努力举着脸,平静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赶集人。
东西路的尽头是三四家卖花卉的,这东西不知是哪年上市的,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是没有的。那些花草都排得很整齐,样子也都差不多。平时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我并没有停下来,因为我觉得他们一点也不比路旁的小花草漂亮。再说了,这些娇生惯养吃激素长大的东西,到我手里大概活不了几天。
花草市再往前是布市,可怜的两个小摊子,买布做衣衫的人几乎没有了,这也不是换被褥的季节。再前面是鞋市,鞋子架很高,老远就能看到,这里的人不少,一个个小家伙被爷爷奶奶领着:这脚丫子长得着实快了,又光踢蹬,不闲着,一双新鞋穿不了几天啊!大都相互唠叨着,嬉笑着。
最繁华的是服装市和水果市,这里人们讨价还价,熟人大声地问候,很有些集市的样子。
我在这里站了很久,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小男孩。样子也就十一二岁,孩子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在一辆小货车旁忙活,把面前的梨分拣,摆放。爸爸在一旁抽烟,没有买主,我也只是在一旁歇凉。车停的地方不够好,阳光直挺挺地晒着,买梨的也嫌热,多选择有树荫的位置,这个摊子很冷清。忽然来个老汉,说要十斤梨,试着支了几下车子,支不稳。孩子爬上车厢,把包梨的纸撕开,供老人挑,老人直说,行,你随便给我挑吧。孩子还是一个一个地剥开举在手上转一下让老人看清楚了,点头同意了才装进袋子里。十斤梨拾了好一会儿。这时又有几个人围上来买梨。孩子还是刚才的节奏,不紧不慢,看着别人挑拣,然后再把那些有伤的,客人不满意的拿到地上。买梨的人都称赞孩子,孩子不言语,依旧自顾自的干自己认为合适的活计。爸爸几次撵他去树下凉快,他像是没听见。大家又纷纷对那个爸爸说,你真是有福气。这个小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特别的小家伙,生意很快旺起来,并且没有其他地方的声音吵,相互之间很谦让,默契得像是一家人。我也来到太阳下,装了一袋子,付钱,离开,我没说一句话,心里暖暖的。
回来的路上,心里想着那个小男孩,那些慢悠悠骑车的老人,那些侍弄田地用的家什……不觉有两行泪落下来,好久没有泪落的经历了,心一直是僵硬的,麻木的。网络里,空调房里,整日昏昏沉沉。今天得吃顿大餐犒劳一下自己的暂时苏醒,红烧肉还是大包子,别和我说减肥哈。能吃饱是最大的享受,你忘了么?
作者:高盈,滨州惠民人,喜欢文字,或朗读或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