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声声麦黄时
布谷鸟儿清脆的叫声早早进入农人的心田,干燥的西南风犹如画笔一般,细细地描绘着垄垄麦田,层层渲染。又是一年麦黄时,又是一年丰收季,嗅着一阵阵麦香,望着广阔的麦田,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场场热闹的麦收场景。
姥爷的麦收
姥爷的麦收季节是最累人的,小时听姥爷说他们那时收场麦子几乎要脱层皮。
“芒种前后麦上场,男女老少昼夜忙。”芒种一过,家家户户就早早准备好各类麦收工具,镰刀、草绳、扫帚、木锨、簸箕、口袋等样样齐备。那时家家都有自己的麦场,要经过翻土、整平、撒麦秸、洒水、碌碡碾压等工序才能将麦场整得平整结实。
蚕老一时,麦熟一晌,为了保证收成,人们根据天气情况早早就开始了收割。炎炎烈日下,个个全副武装,头戴席帽,脖围湿毛巾,腰系浸湿的草绳。看,一个个弯腰弓背,一手拢着麦子,一手握着锃亮的镰刀不停地割着麦秆,似书法家在挥毫泼墨。听,齐刷刷,嚓嚓嚓,四处响起镰刀割麦秆的脆裂之声,似庖丁解牛般娴熟,估摸着到一捆数量时便从腰间抽一根草绳将割倒的麦子捆扎好竖在麦地里。热,烈日下一个个汗流浃背,成串的汗珠渗进泥土,一件件衣服被浸湿,但是望着眼前金黄的麦田却有使不完的劲。望,一片片金黄的麦田渐渐变成一个个麦捆竖立在田野上,煞是壮观,一个个麦捆装满车车辆辆,吆喝着牲口赶往自家的麦场,那响亮的鞭梢声干脆有力。
老人孩子则专职守护着自家的麦垛,不时哄赶着前来“偷窃”的麻雀和鸡鸭。麦场上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人来人往,麦子在麦场上晒透以后摊平,大黄牛拉着碌碡转圈一遍遍碾压。姥爷要一手抓着牛缰绳原地随着牛不停地转圈,一手扬着鞭子不时催促牲口加快速度,被碾压的麦秆要不停用木叉翻整,以便均匀将麦粒碾压出来。麦秆要经过多次碾压才能结束,麦粒均匀地摊平在麦场上,麦秆变成高高的麦秸垛,顽皮的孩子不时爬上麦秸垛玩起了游戏,浑身沾满了麦秸,你追我赶、藏藏躲躲,嬉闹声更增添了麦场上的快乐。忙碌的大人们喝上几碗凉好的绿豆汤,我们则央求大人们买上几根老冰棍,那凉爽甜丝丝的感觉着实难忘。
麦收逢雨
从大清早就感觉非常的闷热,麦地里照样没有一丝凉意,地头的杨树、柳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枝叶,似乎没有一丝风儿吹过。四周蒸腾着一层明晃晃的水汽,几只燕子不时贴着麦子倦倦地飞过,天气已经闷热得要命,似乎要把大地蒸透了似的,连河里的青蛙也没了动静。忙碌的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湛蓝的天空中不知啥时多了几朵淡淡的云彩,感觉那刺眼的阳光减弱了许多。
地头杨树和柳树的树梢微微摇动了几下,慢慢地树冠也有了轻微地晃动,空中的云朵又不知不觉飘过来许多。随着云朵的飘动,阳光的影子在金色的麦田上轻轻移动,整个麦田上流动着斑驳的光影。家家忙着把捆好的麦个装车、封车,吆喝着牲口走向大路,急急地往麦场赶去。猛然间, “轰隆”一声低沉的雷声从西北方响起,人们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了望西北的天空,一片乌云正从西北角的麦田上悄悄涌起,一阵风儿夹杂着尘土吹来。
天色比先前又暗了一些,头顶上涌来一块一块黑色的云朵,阵阵西北风呼呼地吹了起来,树枝不停地摇动着,路上的尘土一阵阵吹起来,旋转着四处乱窜。那风夹杂着大量的尘土、脱落的麦芒麦秸和树叶。不多会儿,天色更加暗了下来,西北的天空中那股黑黑的云层快速压过来,呼呼的西北风一下加快了速度,瞬间变得疯狂了,路边的树木树枝被风吹得弯了起来。一道闪电从头顶上肆虐地划过,又是一声很大的闷雷在麦场上空响起,那声响震得人们有些害怕。麦场上,人们在狂风中慌张地忙碌着,弓着身子,堆麦子、装袋子、盖雨布,每个人似乎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道弯曲很长的闪电在麦场上空划过,一声很长闷雷声在头顶上响起,远处“唰唰”的雨声越来越大,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落了下来。连续几道闪电闪过,又是几声雷鸣,那雨倾盆而下,一道道濛濛的水雾随风飘过。
不多会儿,雨过天晴。麦场上,人们又在烈日下高兴地忙活开了,燕子在麦场上空欢快地飞来飞去,数不清的蜻蜓低矮盘旋飞行,雨后的麦香味道更加浓郁了。
小黄牛趣事儿
家里养过一头小黄牛,长大后干活很顺手,也非常出活,但小黄牛第一次上套干活闹尽了笑话。
那天父亲准备碾麦场,早晨还特意在草料里多加了几把麸皮和豆粕,提前犒劳一下,小黄牛扑棱着耳朵,晃着脑袋很是开心。可一上套就跳了起来,拧着脑袋、晃着屁股、又蹦又踢,眼里闪着恐慌,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父亲和大哥费了好大劲才将牛套套上,不想拉着碌碡没走几步,立即又蹦了起来,牛套一下子成了麻花。望着惊慌失措的小黄牛,父亲说可能是小黄牛听到了碌碡架子发出的“吱吜”声响害怕,再试几次就会没事的。一家人七手八脚地又忙活了好大一阵,小黄牛总算重新进了套,背上也洇湿了一片。为了不让碌碡发出很大的声响,便在架子上拴一根长绳子,我和母亲用力向后拽着。行走在大街上,父亲和大哥在小黄牛两侧护驾一般,母亲和我在后面用力地拽着绳子,前呼后拥,街坊邻居不禁大笑起来,不住地摇头叹息,认准那是一头没出息的牲口。一家人满脸无光,觉得父亲真是走了眼,竟买了这样的一头啥都不会干的牲口。
小黄牛拉着碌碡晃晃悠悠地进入场地,时快时慢地转起了圈子。因为场地松软,碌碡架子发出的声响小了很多,速度渐渐稳定下来,小黄牛的眼里也没了敌意和恐慌的神情,两只耳朵不时扇动着,干净的小尾巴轻轻地甩着,温顺了许多。父亲把碌碡架子上的绳子解了下来,轻轻拍打一下湿漉漉的牛背,小黄牛温顺地摇了摇脑袋,知趣地拉起了碌碡,父亲黝黑劳累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碾完麦场就开始收割麦子拉麦捆了。为了不让小黄牛吃屈,父亲只装半车麦子,车辕上拴一根绳子我在前面协助,上坡时父亲就双手用力地推着车架。小黄牛的身架在宽大的车辕显得很空荡,牛套更显肥大,不觉有点心疼那头小黄牛了。忙活一天下来,小黄牛还有些吃不消,汗液湿透了光滑的皮毛,父亲总会在饲料里多拌些豆粕、麸皮、玉米面,保证充足的体力,我们也盼着小黄牛快点长大。小黄牛长大后非常壮实,农活样样精通,为我们家那些年出足了力气。
如今农业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收场麦子已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天气晴好,一早一晚几个小时便能完成收割任务,但以前那种丰收的场景,欢乐的场面还是令人回味,在童年的记忆里深深扎根。麦子飘香,站在金黄的麦浪里,金灿灿的麦穗在热浪中徘徊,看淡蓝的天,回味儿时的麦收场景,品味岁月的变化。这一片片麦田里,有我们温暖的守候和无尽的希望,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愫,心中始终氤氲着一种麦收的馨香。
作者:胡付营,山东邹平人,现就职于西王集团。文学爱好者,作品散见于《滨州文学》《西王文苑》《东营微文化》《邹平群文》等文学平台和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