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末倒置:孟春纪·本生
本末倒置:孟春纪·本生
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寿,物者抇之,故不得寿。
水本来是清澈的,泥土使它浑浊,所以水无法保持清澈。人本来是可以长寿的,外物使他迷乱,所以人无法获得长寿。
外物本应是供养生命的,不该损耗生命去追求它。可是如今世上糊涂的人多损耗生命去追求外物,这样做是不知轻重。不知轻重,就会本末倒置。像这样,无论做什么,没有不失败的。
物也者,所以养性也,非所以性养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养物,则不知轻重也。不知轻重,则重者为轻,轻者为重矣。若此,则每动无不败。
尧以天下让於子州支父,子州支父对曰:“以我为天子犹可也。虽然,我适有幽忧之病,方将治之,未暇在天下也。”天下,重物也,而不以害其生,又况於他物乎?惟不以天下害其生者也,可以托天下。
尧把天下让给子州支父,子州支父回答说;“让我作天子还是可以的,虽是这样,我现在正害着忧劳深重的病,正要治疗,没有余暇顾及天下。”天下是最珍贵的,可是圣人不因它而危害自己的生命,又何况其它的东西呢?
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悲夫,子之不知余也。”遂不受。于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处。
舜把天下让给善卷,善卷说:“我处在宇宙之中,冬天披柔软的皮毛,夏天穿细细的葛布;春天耕地下种,形躯能够承受这样的劳作;秋天收割贮藏,自身完全能够满足给养;太阳升起时就下地干活儿,太阳下山了就返家安息,无拘无束地生活在天地之间而心中的快意只有我自身能够领受。我又哪里用得着去统治天下呢!可悲啊,你不了解我!”于是善卷离开了家而隐入深山。
韩魏相与争侵地,子华子见昭僖侯,昭僖侯有忧色。子华子曰:“今使天下书铭于君之前,书之言曰:'左手攫之则右手废,右手攫之则左手废。然而攫之者必有天下。’君能攫之乎?”昭僖侯曰:“寡人不攫也。”子华子曰:“甚善!自是观之,两臂重于天下也。身亦重于两臂。韩之轻于天下亦远矣!今之所争者,其轻于韩又远。君固愁身伤生以忧戚不得也。”僖侯曰:“善哉!教寡人者众矣,未尝得闻此言也。”子华子可谓知轻重矣!
韩国和魏国相互争夺边界上的土地。子华子拜见(韩)昭僖侯,昭僖侯正面带忧色。子华子说:“如今让人'左手抓取东西那么右手就砍掉,右手抓取东西那么左手就砍掉,不过抓取东西的人一定会拥有天下。’君侯会抓取吗?”昭僖侯说:“我是不会去抓取的。”子华子说:“很好!由此观之,两只手臂比天下更为重要,而人的自身又比两只手臂重要。韩国比起整个天下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了,如今两国所争夺的土地,比起韩国来又更是微不足道的了。你又何苦愁坏身体、损害生命而担忧得不到那边界上的弹丸之地呢!”昭僖侯说:“好啊!劝我的人很多很多了,却不曾听到过如此高明的言论。”子华子真可说是懂得谁轻谁重的了。
《道德经》云:“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回归于天性,回归于自然平衡,回归于天人合一,“以全其天也,天全则神和矣,目明矣,耳聪矣,鼻臭矣,口敏矣,三百六十节皆通利矣。”
外物是养生养性的工具,为人所用,而非所役。墨子在小的时候,看到洁白的丝绸被染成不同颜色,非常伤感,感叹世人随欲浮沉,不能自拔,轻易就失去了人的本来面目。
人身之初,皆湛然同于圣体,纯洁无暇,本自圆满,本自具足,犹如丝体本洁,由于处于不同的环境之中,并为习俗所移,五色所染,故世人清浊悬殊,贤愚各异,寿夭有别。人生在世,生命的长短和生命的质量都千差万别,大凡生命长久的人,都是让生命遵循和顺应着自然规律,于自然之中顺时取舍,适当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