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散文天地·再耕专辑ll总第49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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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灯会和远古恐龙
文/再耕（重庆）
现代和远古，灯会和恐龙，相距甚远，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璀璨的灯，威武的龙，原本风马牛不相及，是怎样和谐共处相映生辉的？要寻找答案不难，走进一座城市即可。这座城市就是四川省的自贡市。
10年前的一个春节期间的夜晚，我与好友从重庆菜园坝长途汽车站出发，经过几个小时车程，来到自贡。有点搞笑的是，在自贡车站我们并未下车，而是到了前方车站才猛然发现犯了到站未下的低级错误，于是又赶快换乘返回市内的车辆，才最终抵达目的地。犯错的原因在哪里？是因为进城时，我们的目光完全被车窗外张灯结彩的街景所吸引，而对报站的声音充耳未闻啊。
我生活的那座城市，规模要比这座城市大许多，人口要比这座城市多许多，灯光要比这座城市亮许多，身居万家灯火的都市，为什么我会在节日之中专程来此看灯？走在街头，走进灯会，你就会不言自明。
自贡灯会，久负盛名。在千百来年广布年节灯会的华夏大地上，自贡灯会脱颖而出，荟萃了中国灯文化的风采，赢得了“天下第一灯”的美誉。自贡地区的年节灯会有着悠久的历史和鲜明的特色。这里自唐朝以来便有新年燃灯的习俗，延至清代即有“狮灯场市”“灯竿节”；到二十世纪初，又逐渐形成节日的提灯会，更有放天灯、舞龙灯、戏狮灯等活动，从而发展为集地区民风民俗之大成的会节声名远播。自贡灯会善于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在构思和制作工艺上创新，被中外专家称为“高品位”的艺术。如用瓷器餐具制作灯具，是灯会一绝。扎制的龙，有踏波踩浪之雄姿，吞云吐雾之神韵，玲珑剔透之风骨；用废玻璃药瓶制作灯具，也是自贡灯会首创，那指拇大小的青霉素药瓶可捆扎而成光彩照人的孔雀、活蹦乱跳的金鹿；用蚕茧制作的蚕茧灯、用镀膜玻璃制作的玻璃灯、用细竹篾制作的竹编灯，表现地方扎染工艺的扎染灯，丝绸制作的丝灯、绢灯及各种废纸制作的纸灯……颇具地方特色和行业特色，既化腐朽为神奇，废物利用，低碳环保，又彰显出精湛的工艺水平和高超的想象力、创造力。
自贡灯会的另一亮点是融传统的制灯工艺与现代科学技术为一体。在保留彩灯民族风格、审美情趣和剪纸扎糊技巧的基础上，引进现代光电技术，运用声控、光控等手段，熔“形、色、光、动、声”为一炉，使古老的彩灯艺术焕发出青春的熠熠光芒。自贡灯会除了较高的观赏价值外，还注意灯会的娱乐性和趣味性。它将人们喜闻乐见的故事、民间传说用彩灯的形式巧妙地展示出来，使不少的灯具能看、能玩，可供游人参与互动。游在其中，乐在其中。五光十色的灯会，为欢度佳节的人们平添了无穷乐趣。
人类在发现并使用火之后，进而懂得了火带来的光可以破解黑暗，拓展时空。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生活中的光亮不断逼退不尽人意的阴影，灯会上的彩灯早已不是用来照明的用具，而是折射盛世的镜子，是人们含笑的眼睛。
来到自贡，除了愈来愈美的灯会让人流连忘返，离城区不远的大山铺，也应该是吸引游人眼球的地方。
自贡恐龙博物馆位于自贡市东北部的大山铺，距市中心9公里。自贡恐龙博物馆是在世界著名的“大山铺恐龙化石群遗址”就地兴建的一座大型遗址类博物馆，是我国第一座专门性恐龙博物馆，世界三大恐龙遗址博物馆之一。
自贡恐龙博物馆占地面积6.6万多平方米，馆藏化石标本几乎囊括了距今2.05——1.35亿年前侏罗纪时期所有已知恐龙种类，是世界上收藏和展示侏罗纪恐龙化石最多的地方之一。据地质考察，侏罗纪时期，自贡周边是开阔的湖沼地带，气候炎热，水草丰茂，大树参天，是恐龙理想的栖息场所。而大山铺区域则是风平浪静的砂质浅滩，在此死亡的以及被河水从远处搬运而来的恐龙尸骸，被浅滩上的泥沙掩埋起来，久而久之，经过漫长的积压，形成了今天所见的含化石的砂岩层。
自贡恐龙博物馆建筑设计新颖，造型别致，由若干座大小不等、形状各异、功能有别的石砌建筑构成，好似一块块石砂岩错落有致地散布在一片亚热带植物群落之中。其中一座中空的椭圆球形石砌体，坐落在一片绿色环状草坪之中，远看像一个硕大的恐龙头，又好似一个巨型的恐龙蛋，这就是大型石雕——史前魂。
博物馆主馆建筑粗犷朴实，简练浑厚，气势雄伟，其造型呈岩窟状，远望如一堆黃色巨石，与周围中生代残存植物相映成趣，给人一种远古洪荒的印象。从“龙宫”大门进去，一步跨过时光千万载，进入远古恐龙时代，眼前呈现出前所未见的史前景象：中央大厅地下室和化石埋藏厅，好似一个庞大的“恐龙公墓”，众多的动物遗骸，堆积如山，令人惊叹不已。化石埋藏厅是博物馆的精华，面积约1000平方米，现已剥露出重叠交错的多种恐龙化石和共生动物化石约40个个体材料。所有化石都保持其原始埋藏状况。
知识厅里陈列着50多件各类古生物化石标本和28件辅助展品，是一个艺术化了的信息库。标本陈列厅内，陈列着从这个化石遗址出土的近20种动物化石标本。形态各异的恐龙及其共生动物如鱼类、龟类、两栖类、蛇颈龙类、翼龙类等种类的化石标本，向游人展示了古生物群落的生态面貌与组合特征。博物馆的二楼，是运用现代科技制作的“仿生恐龙大世界”，进入这里，宛如进入了惊险刺激的“恐龙世界”，别有一番情趣。
生活在电子信息时代的人们，在恍若人间仙境的灯会里徜徉之后，面对远古洪荒的庞然大物，会想些什么？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从恐龙主宰的地球，到人类掌控的世界，未来的天地又将会是何等模样？
我曾经在上世纪70年代初来过此地。那是因为参加一个规模盛大的诗歌界聚会，从重庆去乐山途中所作的短暂逗留。当时，因“文革”而中断的灯会尚未恢复，后来引起世人瞩目的恐龙也未出土，当地的诗友，便热情地邀请我们几位重庆诗人去参观以“盐都”著称的盐井。自贡的得名就来源于两座古老的盐井“自流井”和“贡井”。自流井位于富顺县，因盐水自流得名。贡井位于荣县，原名“公井”，传说，由于井里产的盐味道好，被作为贡品献给皇帝，到清初就把“公井”改名“贡井”了。自流井与贡井相隔一水之间，富顺与荣县又是县县相连，当地人便把富顺县的“自”与荣县的“贡”联系在一起，自贡由此得名。站在这片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有滋有味的土地上，仰望高耸入云的井架，亲眼目睹哗哗喷涌的盐水变成白花花的食盐，感受大自然的神奇，体验人类的智慧与勤劳，同行的诗友感慨良多诗兴大发。盐的源头，灯的摇篮，龙的故乡，不知孤独一时的自贡一绝配套为鼎足而立的自贡三绝的今天，又会激发人们多少诗兴？留下多少赞美的诗行？
立足今天，回眸远古，展望未来，自贡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支点。
2、峨眉佛光
登上海拔3077米的高山之巅，身边就是云缠雾绕神秘莫测的舍身崖。风声时近时远，若有若无，云雾既在山谷间飘荡，也在你的脚下漫游。峨眉金顶，一个让人飘飘欲仙的地方。
风云际会，眼前是一片迷茫。
忽然，有红光闪现，茫茫云海之上，幻化出一轮七彩光环。这闪烁不定的光环，将凡夫俗子的我完全罩住，将惊讶不已的我环围在中心。光环自内而外，璀璨有如钻石绚烂之极，恍若幻景。
这奇妙的光环，就是远近闻名的四川峨眉金顶四大奇观：云海、日出、佛光、圣灯之一的“佛光”。
当人们在金顶背向太阳而立，而前下方又弥漫着云雾时，有时便会在前下方的天幕上，看到一个外红内紫的彩色光环，红、橙、黃、绿、青、蓝、紫的七彩光环，约一二米大小，中央虚明如镜，显现出观者的身影，举手投足，人动影随，人去环空。
山风吹拂，随着雾气的波动，跳荡的光环愈加奇幻，愈发催人冥想。三十已过的我，尚未而立，诸事不顺，历经坎坷。此次从重庆出发，先成都，后眉山，再峨眉，遇灵光闪现，得光环笼罩，我亦是幸运之身有福之人哦。
公元1977年6月30日午夜，命运多舛的母亲，久病不治离世。母亲去世时刚过60岁，我于次月满33岁。风霜雨雪，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气息相通，一旦阴阳两隔，苟活者的心境可想而知。料理完母亲的后事，一张八元五角钱的硬座火车票，将我从重庆送到了成都。由于已经有了四年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诗歌习作的经历，因此与一些省内外报刊编辑部的老师有了书信往来，甚至还与某些身为编辑的作家诗人见过面并不时走动有了较为亲密的关系。其中南川籍著名诗人唐大同，此时正担任着四川省作协和《四川文艺》《星星》诗刊的领导工作，我曾多次在渝接待过。大同在上世纪50年代，即以抒写嘉陵江船工生活而蜚声诗坛，但他为人豪爽、亲切，没有丝毫架子，生于1932年的他和我成为了亦师亦友的忘年交。
在成都小住的几天，《四川文艺》编辑部就是我的下榻之处。白天，我游曾与母亲同游过的杜甫草堂、武候祠、青羊宫，寻访母亲下放劳动的川煤洞子口木材加工厂，也悄悄去过1962年母亲突患重病三天三夜昏迷不醒的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室，旧地重游，新感倍增。晚上，我常在大同家蹭饭，然后便是包括文学在内的漫无边际地谈天说地，其中也涉及到对我母亲的回忆与缅怀。夜深了，我躺在编辑部临时搭起的板床上，安卧在书香和稿笺香的氛围中，鼾然入梦……站在峨眉金顶，望着七彩光环中自己的身影，好像望见了痛苦中心灵得到的抚慰。大同是我青春年少时遇到的贵人，是困顿时照耀我走出困境的佛光。
离蓉城沿岷江南下，经大同指引，又是火车硬座将我送到了距成都70余公里的眉山。大同一张便条，让我结识了已小有名气的诗人徐康。康兄比我大一岁，时任县文化馆馆长，是在全县文化界可以呼风唤雨的角色。康兄壮实敦厚，慈眉善目，总是睁着一双笑眯眯的大眼，长相与大同极为相似，待人热忱周到亦属同一类型的好人。难怪此兄后来亦晋升至省作协领导层，成为了全省文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康兄安排我在县文化馆的大院住宿，起居方便，环境温馨。
眉山是文化名城，城内林木扶疏、文脉悠长的三苏祠，是眉山人的骄傲。苏洵与苏轼、苏辙父子，一门三文人，将宋代厚重的文化传承至今。特别是名气很大的苏轼苏东坡，不仅豪放的文章流传千古，许多浪漫的故事让一代又一代人津津乐道，还有攀附在他老人家名下的川味美食“东坡肘子”乐此不疲地脍炙人口。为人真诚实在的康兄，极尽地主之谊，让我饱尝精神与物质的大餐，一见如故的兄弟情深，暂时缓解了我失母之痛的哀伤与郁闷。人生路上风雨阴晴，此行使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长途不仅有凄风苦雨，也有温暖如春的阳光。友情与亲情同样重要，同样给人以关爱和慰藉。我来眉山，是在失去亲人的巨痛之后，在此处不仅是散散心解解闷，更获得了人世间难能可贵的真挚情谊。伫立峨眉金顶，望着七彩光环中自己的身影，那浑圆的彩色光晕，就仿佛是圆脸庞的徐康兄憨厚的笑容。徐康兄，是在我步履蹒跚时，护送我稳步前行的佛光。
从眉山到峨眉大约80公里。仍然是火车硬座将我送入了山下的县城。时值正午，在马路边狼吞虎咽一碗价廉物美的担担面后，倦意来袭，见马路中央堆码着一摞等待安装的水泥电杆，于是亳不犹豫地攀爬上电杆顶部，闭上眼睛，仰面而卧，车水马龙的市声不觉刺耳，竟然在喧嚣的闹市转瞬安睡。重庆——成都——眉山——峨眉，几天之间，我从一个有点迂腐的文人，在旧友新朋的迎来送往之中，在开阔眼界增长见识的历练之际，几番风雨几度阳光，蜕变而为一名能够随遇而安的江湖行者。走出陋室天地宽，门外是更为精彩的大千世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这才是刚刚抬腿迈步的起点。稍事休息，养精蓄锐，年轻力壮的我全然不把登山的劳累放在眼里，憋足一口气，将报国寺、雷音寺、神水、清音阁、一线天、九老洞、洗象池等无数个景点一百多里路程统统甩在身后，满头热汗，直达金顶。以古庙权作招待所的接待能力实在太差。三个素不相识的人被安排挤一张木板床，三个横着躺在一起的大男人，一床被子盖得了身子却遮不住脚。久未换洗的被子弥漫出浓浓的汗味，冷硬的被子渐有热气后便感到有吸血的小动物开始出没。奇怪的是，我居然未受丝毫干扰，倒头便睡，连此起彼伏的鼾声，也无法侵入我的美梦。我梦见了母亲熟悉的笑容，梦见母亲和新朋老友的微笑幻化成奇异的佛光，正缓缓向我靠近。
次日醒来，我才与两位同床共枕的外地朋友对话，了解到他们一位是东北人一位是西北人，两位北方大汉与我这个本省人，都是第一次上峨眉登金顶。地北天南走到一起便是缘分，既然错过了观日出，那么我们就一起去见佛光吧。愿天下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好人，都能得到神的护佑，得到佛光的普照，让每一个追求自己理想生活的人，都能如愿以偿。
峨眉金顶的佛光，让我久久难以释怀，甚至笼罩我的一生。
3、禅意与诗意
禅意融入诗意，诗意飘进禅意，会是什么样的意境？
上世纪的1982年5月，在禅意浓浓的四川省乐山市大佛寺后山的就日峰宾馆，四川的《星星》诗刊和乐山的《沫水》文学季刊，召开了省内外近百人参加的历时九天的盛大诗会。久别重逢的禅意与诗意，历经十年浩劫，惨遭霜打雪压，又在春风吹拂中复苏，禅意更加浓郁，诗意更加新鲜。
乐山大佛地处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流处，与乐山城隔江相望。乐山大佛依岷江南岸凌云山栖霞峰临江峭壁凿造而成，又名凌云大佛，为弥勒佛坐像，身高71米，是唐代摩崖造像的艺术精品之一，是世界上最大的石刻弥勒佛坐像。三江汇流的滚滚波涛，迎来送往过顺流而下的文人、逆流而上的骚客；沉思默坐的大佛，目睹过文人的挥毫泼墨，聆听过诗家的千古绝唱。
上世纪的70年代末，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曾经斯文扫地被踏上一只脚的文学，又一次昂起头来；曾经被打造成武器堕落为工具的诗歌，再回首，寻觅回归之路，重塑诗情的本色。
来自四面八方的诗友欢聚一堂，住得舒心，吃得舒心，花前月下的漫步，林间小路的溜达，大佛身边的攀爬，江心孤岛的远眺，彻夜不休的交谈……所有会内会外的时间空间，都被这群善于纸上谈兵、笔下生花的诗人们充分地占有，极度地使用，即使已经声音沙哑，即使已经眼布血丝，也毫无减轻活动强度的念头。一群多愁善感喜欢忧国忧民的特殊人群，一旦不再压抑，感情得到渲泻，便宏论滔滔口若悬河，便张牙舞爪忘乎所以。一群原本自由散漫的文人，一群色彩分明的性情中人，一群听说开会就会头疼的散淡之人，居然对大会小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何故？是因为会场上说的不是官话套话假话，彼此倾诉的尽是些肺腑之言。时代不同了，动不动就扣帽子打棍子的政治气候，已成了一去不复返的往事。因言获罪、因文获罪的冤假错案，正陆陆续续得到平反。许多被迫远离诗坛的老诗人，重获第二次诗的生命，含笑回归，“归来者”构成了诗界举足轻重的力量。思想大解放开始了破冰之旅，新观念、新言说、新理论空前活跃。诗歌突破了30余年形成的模式，概念化公式化标语口号式的八股，味同嚼腊，被愈来愈多爱上新鲜口味的人们扬弃。鼓励探索鼓励创新，新诗从内容到形式都步入了变革，连朦胧的诗风也被宽容地接纳。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不再是梦幻中的神话，欣欣向荣的诗的春天已迈着轻盈的脚步翩翩而来。诗会在这具有特殊意义的时刻召开，是一次诗歌队伍的重新集结，是向着新里程挺进的誓师大会。因此，无论大到诗歌的走向或是小到诗作的解析，都牵扯着听众的耳朵吸引着观者的眼球。习惯于浮躁的诗人们，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地思索、认真地倾听、认真地交流，能够透视别人的内心，也能够剖析自己的灵魂，能够发乎其内感乎其外，也许得益于此地紧挨参禅打坐已越千年的庞然大物——乐山大佛所弥漫的禅意吧。
会议期间，会议的组织者见缝插针安排与会的诗人们集体走访了距乐山市东35公里的沙湾场正街。那里是当代大诗人郭沫若的故乡，座落着小时候名叫郭开贞的郭沫若的故居。走进挂有“贞寿之门”牌匾的大门，一座“四进三井”的穿斗木结构的庭院，就是郭沫若童年生活的居所。故居座北朝南，背负绥山（即峨眉山第二峰），面对沫水（即大渡河）。第一院的左侧房间，是郭沫若的诞生地。中院右侧房间是郭沫若与原配夫人张琼华结婚时的新房；后院紧连小花园，有一间面对绥山的厅房，即为郭沫若四岁半启蒙受教育的“绥山馆”家塾。郭沫若自幼顽劣但也机敏过人，小小年纪就写出了《村居即景》《早起》等才气初露的诗歌。郭沫若故居博物馆位于老宅墙后，占地3.35亩，为一楼一底的三合庭院仿古建筑，馆内亭台相接，环廊相连，竹木森森，池水涟涟，花繁草绿，幽香阵阵。博物馆大厅内，郭沫若的著作，有关文物生平资料和大量照片，一柜柜，一件件，依序展示。郭沫若属于高寿，活到86岁，长期被尊称为郭老。郭沫若博学多才，既是诗人，又是剧作家、历史学家，同时还是社会活动家，一生著述颇丰，且位居政界高层，曾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但郭沫若也是一位具有争议的大人物，对于他的情感生活，对于他的政治操守，就为很多人不屑甚至斥责。在赞誉之词与责难之声交织的院落里，背负绥山，面对沫水，遥望大佛，我忽然想到了“有容乃大”这几个字。郭沫若是人不是神，为什么不可以对他宽容一些、理解一点呢？当郭沫若身居高位的时候，也许便坠入了“高处不胜寒”的日子。当民间流传“郭老郭老诗多好的少”的民谚时，不一定是说郭沫若渐入老境之后文思枯竭江郎才尽，或者是另有所指。实事求是的抚今追昔，这种悲剧性的现象并非只是附着在郭沫若一个人的身上，放眼我们这片国土，还有不少成名很早的文学大家，近几十年来也无让人点头的新作。深层次的原因何在？“文学与时代、诗歌与生活”就正是这次诗会需要思考、需要解读的宏大命题。但愿我们在洞察世事的大佛身边，在氤氲着禅意与诗意的氛围里面，找寻到较为满意的答案。
诗会在轻松活泼的气氛里推进，在多姿多彩的形式中展开，在不知不觉飞速闪过的晨昏之间走向尾声。晨钟的撞击，暮鼓的敲打，古老的大佛寺使崭新的就日峰宾馆笼罩在深沉的禅意之中，使平日里如苦行僧般的诗人们，有了一个可以反思流年静心修炼的场所，也有了一个可以畅叙人生切磋诗艺的交友平台。与会的诗友们无不珍惜在此度过的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真希望这样的会一直开下去，能永不闭会该多好哇。许多诗友就在会议的间隙，甚至在会场里热火朝天的发言声中，在自己冥思苦想后的灵光闪现激情喷发里，写出了一首又一首让人击掌叫好拍案叫绝的诗篇。“诗人来自民间，诗歌回归社会”。小会的研讨，大会的交流，已不能满足诗歌挥拳展臂的需要，走进更大的空间去展示诗人辗转腾挪的功夫，成为了水到渠成的历史必然。乐山大剧院的一场诗歌与音乐的联袂演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拉开帷幕的。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诗人群体之中，一些身着花衬衫喇叭裤，喜欢用普通话卷舌音发言，剃光头留长发蓄络腮胡子者，天生便是潜质不错的演员。他们的率先登台，使容纳千人的剧场顿时暴满。剧场的大门是敞开的，无须凭票，所有的观众欢迎自由入场。这是一场春天的约会。心灵与心灵在此因快乐的碰撞而发出美妙的交响。在音乐的伴奏声中，一些名气很大的诗人陆续登台了，虽然其中有人普通话不够标准，有人纯粹使用的是方言，有人是不太流畅的背诵，有人是捧着诗稿照读，然而由于他们早已深入人心的威望和与之配套的振聋发聩的诗作，仍然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这发自内心的掌声犹如炸响的春雷，在古城上空轰轰隆隆经久不息地滚动。我因偶感风寒，未能坚持到演出结束，只得在德阳诗友蓝幽的陪伴下依依不舍地提前返回驻地。顺江而下，满城灯火与满天星光在三江汇流处的滔滔流水中叠映，闪烁迷离而又神秘莫测的光影在大佛的目送下流向远方。仰望在夜空下端坐的大佛，我们在静默中，极力感受诗意飘进禅意的空灵，也极力领悟禅意融入诗意的纯粹。
【作者简介】成再耕（笔名再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副会长。重庆市体育局原副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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