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诗（九十六）——和贾舍人早朝（杜）

和贾舍人早朝

杜  甫

五夜漏声催晓箭，九重春色醉仙桃。

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

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珠玉在挥毫。

欲知世掌丝纶美，池上于今有凤毛。

大家好，我们依然继续来欣赏千家诗的七言律诗部分。今天，大家要来一起品鉴的是来自于唐代的伟大诗人，诗圣杜甫的《和贾舍人早朝》。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咱们上节课讲解过的那首贾至的《早朝大明宫》，在那堂课的最后，我曾经说过，当时很多著名的诗人，如杜甫，王维，岑参等都对那首诗进行了奉和。所谓“奉和”，就是指依照对方所写诗词的内容或格律写一首同样形式的诗词来进行呼应唱和。一般来说，如果奉和之人完全依照对方的韵脚来写，就称为“步韵奉和”，这个是比较有难度的。还有一种相对简单的，就是不限制韵脚来进行奉和，本诗就属于这一类。那下面，我们就来一起看一看我们的诗圣奉和的这首应制诗是怎样来进行描写的呢。

我们先看首联“五夜漏声催晓箭，九重春色醉仙桃”，“五夜”即五更，我们在前面的课程中介绍过，古时人们将一夜的时间划分为五更，其中五更的时间凌晨三点至五点，也就是天色即将破晓之时。“漏声”是指古代用于计时的漏壶滴水的声音。“晓箭”这里是指清晨的时刻。“箭”是漏壶上所刻的标志，漏壶计时的原理就是依靠观察液面位置所在的刻度来计算时间。“九重”本义指天上，这里指帝王居住的地方。“仙桃”本义是指天上的桃树，在这里是形容唐代的皇宫之中多种植桃树。所以，这两句所要表达的含义就是，五更时分，漏壶不停的滴水声，仿佛在催促着清晨的来临，皇宫之中，春色浓郁，就连桃花都无比的鲜红娇艳，好像醉了一般。

再看颔联“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旌旗”是指帝王仪仗的旗帜。“龙蛇”是指旗帜上绣的龙蛇图案。“动”这里是舞动的意思。“燕雀”在这里泛指小鸟。这样一来，这两句诗的意思就是说，那些绣有龙蛇图案的仪仗旌旗在温暖的日光下飘扬舞动，燕雀鸟儿们在微风中高高的飞翔于宫殿之上。

接下来看颈联“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珠玉在挥毫”，“朝罢”是指早朝结束。“香烟”是指宫殿中的香炉所散发出的香气。“诗”这里指的是咱们上一堂课学习的贾至的那首《早朝大明宫》。“珠玉”在这里是比喻贾至那首诗的词语华美，因为杜甫这首诗是对那首诗的奉和，所以不可避免的要对其吹捧一番。“挥毫”是运笔的意思。“毫”即毛笔。那这样一来，这两句诗的意思就是，大臣们退朝后，连衣袖上都带着宫中香炉里散发的香气，贾大人您大笔一挥，就写成了那样一首字字如珠玉般华美的好诗。

最后来看尾联“欲知世掌丝纶美，池上于今有凤毛”，“世掌”即世代执掌的意思。“丝纶”在这里是指皇帝的诏命。因为负责起草诏命的工作由中书省负责，所以，“世掌丝纶”就是指父子或祖孙相继在中书省中任职。因为贾至的父亲贾曾也曾经做过中书舍人，所以，在这里的“世掌丝纶”就是特指贾至父子。“池”即凤凰池，这里指中书省，我们在上一课中已经介绍过。“凤毛”表示极其的珍贵，稀有，这里是指贾至像他的父亲一样文采斐然，是一位难得的栋梁之才。因此，这两句所要表达的含义就是，要想知道父子两代都负责起草的那些皇帝的诏书有多么文辞华美，那就看看今日凤凰池上的贾至贾大人吧，他与他的父亲亲一样文采斐然，就有如珍贵的凤毛一般，是一位难得的栋梁之才啊。

我们看，杜甫这首诗虽然是奉和贾至而作，但描述的角度则明显有些不同。他没有像贾至一样一开始就展示出一幅群臣赶赴上朝的无比宏大且有些紧张的画面，而是直接描写宫中的美丽春色以及与春天相呼应的旌旗舞动，燕雀高飞，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也暗示着整个国家的蒸蒸日上，这是所有应制诗的一贯套路。当然，既然是奉和贾至的作品，那自然不可能不提到贾至，而老杜在诗中也是丝毫不吝啬那些赞美之词，对贾至的推崇几乎已经到达了极致，而且无论遣词造句，还是赞美的角度，都能做到不落俗套，甚至还顺手将贾至的父亲也同样赞美了一番，相信那位贾大人看到这首诗后，一定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吧，这便是体现一位伟大诗人的深厚功力了。当然，我们也必须说，应制诗终归有它的局限，想要达到多高的艺术水准，还是非常困难的。且就老杜本身而言，这首诗在他的作品当中，也只能算是下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