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西北乡的过年习俗

(图片:网络)

婆婆家是位于即墨西北乡的刘家庄小吕戈庄村,每年,我们全家都会回老家过年,感受家乡那纯朴浓厚的年味。

丈夫这一辈弟兄三,儿子这一辈堂叔弟兄四个!除夕这天上午,趁着暖和,男人们忙着贴对联,请“竹子”。

请下“竹子”,摆上供品,这就告一段落。小吕戈庄村,有一与众不同之处,只要父辈亡故,下辈的男丁便可上“竹子”!换言之,活人可上“竹子”,其他地方是只有死了的人才可以。

摆好供品,上香。

供品那是有讲究的,中间,一鸡二鱼三猪头:

鸡,必须是火红的冠子正的大公鸡。婆婆把宰好的火红大公鸡,借助筷子,先整出展翅欲飞的形状,再放到锅里,烧火蒸到七成熟,放到正北摆供,这只大公鸡要一直留到初三,等大姑子小姑子回门子,伺候客用的。

鱼,可以是鲞(xiang)鱼(学名叫白鳞鱼),外面裹着一张面皮。也可以是活着的大河鲤,张着口呼吸,上面用红线缠绕,估计是防止它挣脱吧,据说往它口里腮里滴几滴香油,它便可以活着,干呼吸好几天,直到初二撤下这一批供来,还干喘气呢!小有点残忍,不知让动物保护协会看到,该有何感想?

猪头,必须囫囵的,有头有脸的,有下巴,有口条,面相极好的为最佳!有残缺的,那不吉利,那是断断不可取的!

还需有一碗半生不熟大米,美其名曰:隔夜饭!两边各摆一块年糕,意味着全家日子年年高!再摆点水果之类,还要有瓶好酒!最后面,贴着“竹子”,摆几双新筷子!试想,请老祖宗回家过年,吃饭得有筷子才行!但是有老人说,老祖宗们只闻味道,不食人间的烟火,这不矛盾吗?据说,小孩子开眼,有时能看到过世的老祖宗,大人们那是断然看不到的!估计,这也是哄人的鬼话,若真能看到,还不把活人吓死?

最两边摆上馒头,一边五个,男左女右,也就意味着西面摆五个光头馒头,东面摆五个枣饽饽!下面须用烧纸垫着,烧纸、香则放在一边。包好的过年的饺子,也需用烧纸盖好,放在正北。记得我小时候,正北还有糖果之类,60年代,那可是孩子们的奢侈品啊!一块硬糖,都要咬开,每个姊妹口里塞一点,那个甜啊,至今唇齿留香!

还要在灶台上给灶王爷摆好供,上三路香!在院子里正南处,设一天地灵位,只上香,无需摆供。

吃过中午饭,就要忙活晚上第一顿请年的饺子。我们家第一顿请年饺子是我带回去的韭菜馅子的,过年的那顿,是老家自产白菜馅的。洗好韭菜,切好,调好馅子。女人们在家包饺子,男人们都到祖坟请年、放鞭,挨个祖坟烧纸磕头,嘴里念着祖宗的称谓,大声说:“回家过年了!跟我回家过年了!”

请年,小吕戈庄这里,还有个风俗,用“吊纸”,就是把纸缠绕在一起,据说这是老祖宗们回家过年骑着马用的鞭子,请年时晚辈们来回用手拿着。

请回年来后,进门不说话,先跪在正北磕个头,再上香、烧纸,这时,女人们开始下饺子,伴随着蒸汽缭绕,锅里的水沸腾了,白白胖胖的饺子,便争先恐后跳进水里,洗起桑拿来,不一会儿,鼓着白肚皮的饺子浮上来,先盛好三碗,每碗五个,放在老家那种长方形可以端着的木制盘子上,到大门口放下,再放鞭,烧纸,磕头,女人们此刻早已在热炕上摆放上小炕桌,男人们进屋后落座,一大家十几口子人,挨挨挤挤围坐在一起,人齐了方可动箸!年味在心里荡漾着,爱氤氲整个房间!

请年饭吃过不久,又要忙着包过年的饺子。和面,剁馅儿。和面也有讲究,为了取吉利,一般都是六瓢或八瓢,六六顺,八八大发!把和好的面揉匀,再用刀切成六块。端上早已消过毒的一分硬币,先包钱的!这硬币须找新的,我把它们放在酒精消毒好几天。再接着包18个糖的,早些年间,我们还包年糕的,还有人家包枣的。

我负责擀皮,儿媳和她的小婆婆一块包,小婆婆笑儿媳包的河南小饺子几乎是攥在一块的!儿媳就夸小婆婆包的水饺乖俊的!我一边擀皮,一边接话。小叔子和小妯娌曾经在青岛开过饭店,都是大厨,包的饺子自然俊秀。小妯娌,是地地道道的大刘家庄人,且还是俺刘五人,细算起来,跟俺妈家还是老亲呢!世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巧!她上学那会儿,没跟我教着,她的两个姐姐中学那会儿都是我的爱徒!这不,亲上加亲,我们又成了一家人,又在一个锅里做饭饭吃,缘分呐!

不一会儿功夫,张罗上一桌香气扑鼻的年夜饭!我们先喝酒,有一年,我从即墨带回的坛装原浆即墨老酒很好喝,倒在燎壶里,加上点白酒,燎开了,先给婆母大人倒上一杯尝尝,又挨个倒了一圈,我怂恿孩子们每人喝一杯品其味,记住咱大即墨的味道!即墨老酒的味道,就是咱大即墨的味道!儿媳在我的不断劝说下,也小品了一口!

水饺下好了,我们立马把桌上残羹撤下,这时四周的鞭炮声响起,此起彼伏,这就过年了!老公弟兄三个,一起给老母磕头拜年!口里叫着:娘,给你磕个头!老母亲随口应承,好!磕吧!

接着,小兄弟四人,在父辈多年教导下,先跪在正北,朝上磕了一个不说话的,那意思是先给老地老妈磕个,接着按大小,还须讲究个先男后女,挨个磕头,挨个拜年问好!这小弟兄四个,有点意思,磕着,磕着,速度还不一样了,有的快有的慢。我坐在炕头上,眼睛看着春晚,还需侧耳倾听,轮到我时,我便大声应承!

磕完头,孩子们便来到土炕这间,准备吃年夜饭之前,长辈们,该分压岁钱了!属我家小公举辈分小,还属她得的最多!大红包撕开,拿出一张张割耳朵的红颜色的票子来,估计,心里最美的应该是她的麻麻吧?早就乐开了花!

开始吃年夜饭了,吃到钱的,兴高采烈,得意洋洋!我夹到一个,筷子碰触到硬币,我便拨到儿媳碗里,直到她嚷着吃不下了,我还在一边催促:你只管把钱夹出来,我负责吃肉馅。尽管皮薄,我也确实吃不下了,直撑的难受才作罢!儿媳满脸桃花,一家人皆大欢喜!刘家庄小吕戈庄村,只有一个姓氏,全村“义和”(方言:和睦)着呢!

男人们,年夜饭刚放下筷子,便急匆匆地加入拜年大军!没出五服的长辈,除夕夜,那都是要拜的,上香磕头,那叫一个虔诚,那叫一个孝敬!磕过头,落座炕头上,长辈们拿出香烟招待,如磕头的小辈们有时间,老的便会整上一桌菜,再整点小酒,招待一年难得回家的小辈们!这几年,孩子们大都在外闯荡,在外打拼,成点气候的,大都在外安了家!除了过年过节,平常很少回来趟!即便家族逢有黑白喜事,也是急匆匆赶回,寒暄过后,又风风火火离开,继续前行!席间交杯换盏,对晚辈爱护有加,此时此刻,你便会体会到,家有父老,咱就是他们老一辈手心里的宝!那浓浓的亲情,是城里人感受不到的!

出五服外的老一辈人,那得天亮后,大年初一挨家拜的,也要上香磕头!

一年又一年,我们年年回家过年,累并快乐着,为的就是感受那浓浓的亲情和热闹的年味!

作者:任峰,一级教师,烟台师范学院毕业,青岛即墨诗词学会会员。获奖作品《盛世赞歌》。加入即墨爱心鲜血大队,考出《紧急救护》证,捐献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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