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片天空下,无数种光怪陆离的人生戏剧正在上演;这是介哥为大家带来的全新栏目,在这里,我会分享一部纪录片,讲一个故事。
1979年,安迪沃霍尔曾预言:
在未来,每个人都有可能在15分钟内成名。
把这句话放到现在,再合适不过。
互联网让世界加速前进。一个人可以在一分钟内成名,也能在一分钟内没落。
逐梦的时代来了。
李子柒,giao哥,带带大师兄...
无数心怀憧憬的年轻人从小镇、从乡野中走出,扑向浮华但荒诞的焦点中心。
但最终,他们又将落向何处?
一部纪录片,试图给出答案——
《梦与路——小镇青年 双面人生》
这部拍摄于2018年的纪录片,讲述了三个过气网红、小镇青年的故事。
2014年,这首歌突然全网爆火,仅在虾米音乐上就有818万次的播放。从学生宿舍到综艺节目,从办公室白领到明星,谁都能“摩擦”两句。它似乎不符合一切流行歌曲的金科玉律。歌词朴素,旋律魔性,唱腔土气……
聚光灯下,他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来自台湾基隆,是个90后,全名叫约瑟翰·庞麦郎。媒体却很快曝出:庞麦郎原名庞明涛,1979年生于陕西汉中,只是个进城打工的小镇青年。在一家KTV切果盘时,他无意中听到一首迈克尔杰克逊的歌。刹那间,感觉内心的某个地方被击中了。之后,他开始利用一切时间写歌词,哼不成调调的曲子。手里一有点闲钱,就用来录歌。录好了,就上传到音乐播放软件,用的是自己在老家的影楼拍的红底照片。最初时,媒体纷至沓来,在杭州酒球会的首演,现场一票难求。但很快,关于他身份造假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篇《惊惶庞麦郎》,把他真实而丑陋地剖开在众人面前:三年后,他与经纪人白晓白一起,再次出现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奔赴自己的第四十场“演唱会”。说是演唱会,其实只在一家酒吧里演出。酒吧能容纳人数不多,票价也不贵,宣传近乎没有。去北京的路费,还是庞麦郎自己掏的钱。为了省钱,他们只敢坐长达16小时的慢速火车;到北京后,又花了四五个小时,才找到一家400块以下的宾馆。慢悠悠的绿皮火车上,庞麦郎与邻铺一位女孩聊起了天。女孩有点发蒙。当他提起《我的滑板鞋》时,女孩才恍然大悟:但她拿着从网上搜来的照片,却怎么也无法和面前瘦弱到近乎眍䁖、一头卷发、一脸疲惫的男子对照起来。在三里屯的高级商场,庞麦郎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看到一个国外品牌,他开心地说:“时尚”这个词,高频次地出现在他的歌词里,他的对话里。为了“时尚”,他把一头直发烫的蓬松卷曲;在《我的滑板鞋》MV里,他执着地要求全用外国模特;即便是现场演出,也要求有外国模特伴舞。这个从陕西大山深处走出的青年,25岁前从未离开过家乡。如今,他迫不及待地想与过去撇清关系。他把家乡宁强镇称作“古拉格”,汉中市叫做“加什比科”;对外,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母是农民,以至于记者采访时,他要求父母装作不认识自己。夜幕降临,庞麦郎早早地和经纪人来到酒吧,开始排演。预售只有三十张……不过还好,现场应该还有人来。我们只要不亏本就好。然而当晚,台下只聚集了寥寥数人。庞麦郎在台上卖力地演唱,酒吧里偶尔响起喝彩声,划破一片空寂。也许就像经纪人说的:“我清楚,一些人不是为了他的音乐来听歌的,他们来,只是为了看一个人的笑话。”演出结束,走在无人的夜路上,经纪人再次絮絮叨叨地算着:票房不够,场地费就收了两千八,我们就拿了一千五……镜头前,他不厌其烦地强调,“我要做音乐。我要给观众带来好听的音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一定要做到。”也可以借助当初的影响力,在抖音快手开个账号,当个真正的“网红”。他依旧游离于各个城市,阅尽灯火,除了歌唱,从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歌中唱道:“那是一个夜晚我离开了故乡,那是一个夜晚我在海角天涯,可否告诉我憧憬的未来和现实有多远,可否告诉我期待的未来是否已经转变。”
庞麦郎的背后,是无数这样的年轻人:出身平凡,没什么才华,漂泊在异乡。有个梦想,却不知怎么去实现。在这一集故事的最后,庞麦郎与经纪人在灯光昏暗的小酒馆里相对而坐。庞麦郎想都不想就回答,当然不会放弃,没有人会放弃。
他们穿着花哨的衬衫和紧身裤,胳膊上露着纹身,勾画着浓郁的妆容,发型更是极尽夸张。在2006—2013的几年间,他们出现在全国各地的城市乡镇,网络上,大街上,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
铺天盖地的攻伐之下,网络上先后掀起三次反杀马特风暴。终于在几年前,他们从公众面前销声匿迹。时间来到2018年,年轻的杀马特“泪龙”,刚刚完成了他的新发型。做完头发之后,感觉自己好帅好帅,出去泡妞的话真的很好。
泪龙和朋友熊开峰来自贵州省安顺市,几个月前刚从老家来到浙江打工,也“看一下世面。”平日里,泪龙和熊开峰在工厂上班,组装玩具配件,一天12个小时,甚至更长。房间密不透风,一到夏天就热得不行;墙壁布满裂痕,一刮风,就抖得叫人害怕。在旁人的注目或嘲笑下,找寻一种在廉租房或工厂从未有过的东西——
这些打拼在城市边缘地带的年轻人,多数来自大山深处,做着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拿着微薄的工资,生活范围微缩在短短几条街道。他们想方设法融入城市生活,却发现根本踩不下一个脚印。熊开峰形容:“城市生活很现实,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于是,他们模仿日本视觉系摇滚的造型,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时尚”;从英文“smart”中分别取了“s”“m”“t”三个字母,给了自己一个统一的称谓,杀马特。他们组建了自己的组织,“家族”。在QQ群上,他们不再是统一的流水线工人,而是总裁/创始人/首席......闪烁发光的QQ头像,华丽的QQ秀,森严的家族规矩,各自精心设计的打扮。说到底,不过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寻找一份飘渺的归属感。“没做造型之前,我觉得自己一点精神都没有。做完造型,我觉得自己很自信,很自信。”那天将近黄昏的时间,泪龙和熊开峰待在房间,享受难得的空闲时光。晚风袭来,熊开峰抱着吉他,呢喃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
2017年,凭借微信文章《我是范雨素》,44岁的范雨素一夜爆红。有人说,她天生文学奇才,“满屏神来之笔”;也有人说,她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炒作。然而,真实的范雨素,不过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育儿嫂。出身农村,初中辍学,靠着比教授都海量的阅读,练就一手好文笔。无法忍受乡下枯燥生活的她,决定来大城市闯一闯。她就住在北京边缘的城中村,那里依傍着大大小小的工厂,外来打工者扎堆。于是她与工人们结成了文学小组,闲来无事,便探讨下写作。本来只是想向公众号投稿,赚点稿费。没想到第二篇文章,就打出了名堂。等到风头过去,她才重新回到曾经的城中村,过起平凡的生活。范雨素就是这样。她不爱名,不爱利,只想写自己的小说,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拍摄那天,她拖着小拖车,行走在菜市场拥挤的人群里。一共86本文史丛书,砍价砍到了一本一块二,“等于白捡”。
范雨素的生活简单而朴实。参加文学小组,读书,写作。一如几年前那位初到北京的农妇,名声与赞誉,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改变。她说:“我依旧是又穷又破,出名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有你们媒体知道。”如今,她正准备完成自己的第一部书。这是一本科幻小说,为此,她已经阅读了十多本物理书籍,留下十几斤的手稿。“我还会去做育儿嫂,做体力活。在北京,你只要愿意出力,扫地都能活。”回家的路上,范雨素在公交车站偶遇了一位问路的大爷。大爷是四川人,干建筑活儿,来北京二十多年了,钱倒没赚到多少。这听起来很奇怪。明明他过着挤公交、干苦力的生活,为赶不上公交迟到而焦虑着。但是,他认为,这种生活给了他自由,而不是在老家悠闲的后半生。也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固执的追求。未必宏大,却坚硬无比。
这份时代的疾速,再配合都市高楼与人群所带来的宏大,会让生活其中每个人看上去渺小而虚无。每一份渺小,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每一份固守,都值得尊敬。我们无法认定,一个人生下来,应该遵循怎样的轨迹去生活。按自己的想法,活着。这就是生来渺小的我们,最坚毅的勇敢。在智慧面前,在美面前,在大自然面前,但不是在人群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