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土耳其（1） / 开普饭

土耳其最近不太平，想起三年前和学长们一同游历时的平和安详，不免有些唏嘘。土耳其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是欧亚大陆间的桥梁。桥就是“交”，可通可绝。曾是陆上古丝路的重要枢纽，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带来巨大财富，也因其横征暴敛导致丝路荒废。失之东隅，得之桑梓，欧洲国家对东方丝绸、瓷器、茶叶、香料的需求导致从海洋上开辟新通路，不仅海上丝路应运而生，新大陆也由此发现。无论如何变迁，这块东西交汇，欧亚相连的土地都以其独特的风情吸引着我。三年前的旅行只是浮光掠影，不知何时才有机缘更加深入地去探访。

（1）初到伊斯坦布尔

一夜飞行，临晨抵达，粗壮的男导游已在迎接我们了。因为是一群人出游，拉拉杂杂的事情比较多，离开机场时正好晨曦初露，天空上飘着淡淡的红云。穿过昏沉的老城，来到金角湾的加拉达桥，太阳正要露头。桥上的垂钓者密密地站着，迎着朝阳，留下镶着金边的背影。海面上波光粼粼，天空上朝霞缕缕，无数的鸥鸟天地间翔集。桥下的码头有很多海鲜餐厅，远没到开张的时间，只有含腥的野猫痴痴地张望。隔着海湾，看两岸层层叠叠的建筑，依山而建很有气势，最显眼的几座清真寺更是恢宏。几艘游轮正泊在近旁，一瞬间这分古今相逢的气息，让我爱上了伊斯坦布尔。

看完日出，时间尚早，到达新皇宫时还未开门，就连门口的咖啡厅也在打烊。拉开露天的座椅，坐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边晒晒晨光正好。虽然没吃早饭有些饿，但阳光很透晒着特暖，很是舒服。新皇宫的全名是多尔玛巴赫切宫，是奥斯曼帝国末期建造（1843-1856）的皇宫，西式风格，极尽奢华，据说用去35吨黄金。宫殿内无数珍宝，但是不能拍照。宫殿依着海边而建，布局狭长，入口并不开阔，内里却有乾坤，珍贵石材堆砌出壮丽的厅堂和台阶，金银水晶装饰的吊灯大到乍舌。可惜再美轮美奂的新宫也改变不了帝国已近黄昏的命运，巨大的花销掏空了国库，此后虽历六代苏丹的苟延残喘，末代苏丹还是在宫殿外的码头逃离了国土。依然就在这座宫殿中，凯末尔的革命揭开了土耳其的新篇章。

作为古建筑的爱好者，我以膜拜之心前往圣索非亚大教堂。作为拜占庭建筑的代表，直径33米，离地55米的穹顶在公元532年建筑时宛如神迹！直到17世纪圣彼得大教堂建成前，始终是世界最大的教堂。在圣母百花教堂大穹顶建成之前，无论圣索非亚大教堂，还是罗马万神殿，穹顶都不是独立的，而是用许多扶拱、扶壁、小圆顶支撑起来，所以从外观看，穹顶并不明显，只是薄薄的一层，反而扶壁厚重高大，分外醒目。奥斯曼帝国时期，大教堂改为清真寺，建起四座尖塔，形成今天的格局。如今它既不是教堂，也不是清真寺，而是一座博物馆，所有的参观者，无论信仰都可进入。来到内部，第一眼就被铺地的巨石震撼到了，所有的沟坎起伏都被磨得光滑，在黑暗处反射出幽微的光芒，历史如此沉重，落在我的心上。站在穹顶之下，才觉其高深宽宏，仰头观望，好像看到苍茫之外的宇宙，那些挂的低低的吊灯，也像繁星般淡淡的没什么光彩。这里有伊斯兰的箴言装饰，也有拜占庭的金色壁画，圣母怀抱圣子的壁画就在穹顶高处，平静地俯视着地面上的我们。走上二层，是环绕大厅的回廊，因为周围有窗，要明亮很多，部分在清真寺时期被遮掩的拜占庭壁画重新清理出来，供游客近距离欣赏。那个时期的壁画，以表现神圣为主，基本没有人的情感，看上去有些呆滞，只是华丽，却不漂亮。透过小窗，可以看到一些小圆顶和对面的蓝色清真寺，重重穹顶，圆圆相扣，真得很美很和谐。

索非亚教堂周围古迹很集中，老皇宫、蓝色清真寺、地下水宫，还有古城老街，不过按照行程，今天先去地下水宫和蓝色清真寺，剩下的重返伊斯坦布尔时再来。地下水宫是东罗马帝国时建的蓄水建筑，几百根粗大的石柱，支撑起砖砌的拱顶，怎么看都像神殿。一池清水荡漾在石柱之下，在特别设计的灯光中，颇显瑰丽。特别建起的游道穿梭在石柱之间，让游人可以近距离观赏。在水宫深处，有一根满是眼的石柱，传说是为了镇压修建水宫死去奴隶的冤魂；还有两根石柱以蛇发女妖美杜沙的头像为基础，更是不知缘由；这两处为水宫增加许多神秘。从水宫出来就是闹市，前一眼幽深神秘，后一眼光明热烈，这反差真让我恍然。

午饭后前往蓝色清真寺，正是闲时。清真寺很美，六根宣礼柱也很特别。虽然穹顶规模不如索非亚教堂，但开了260扇窗，内部非常光明。殿内贴满珍贵的瓷砖，红、绿、蓝的花纹繁复漂亮。坐在红色的地毯上，静静聆听导游轻声的讲解，我的目光却随着在无数窗上流淌的阳光移动，不知不觉走了神。信仰是一种力量，有形的建筑就是这种力量的凝聚，更为恢宏的力量还在人心之上。大殿旁还有大理石的庭院，晒着太阳的流浪狗卧在地上，我也慵懒地坐在一旁，望着远方。寺外的广场上，还有两根方尖碑和一段蛇形铜柱残迹，分别是古埃及、古希腊和古罗马的遗物，为这座千年古城的悠远历史作着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