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八十岁时还要爱
前不久，我们采访了诗人余秀华。
短短半个小时，我们一本正经地客套话开始，前仰后合地笑到结束。那天，这个身穿蓝花旗袍的女人，天生的机智、原始的幽默、不加掩饰的澎湃的爱，聪明和真实这两样很难在公众人物身上同时展现的东西，她都有。如果她去吃开口饭，能秒杀一半冥思苦想的脱口秀演员。
以下是谈话内容节选，点击文章末尾的“原文链接”可以收听实况录音。
问：欢迎余秀华老师来到上海来签售您的新诗集。
余：其实是新瓶装老酒，就因为原来的签约到期了，就改到了新经典这边，还是老诗歌，但是做了一个新版，增加了一些诗歌和图片，比原来的那一版内容更丰富了一些。这次的行程挺满的，我今天从杭州赶到上海，下个月去南京去成都、去重庆，反正我们的编辑是剥削劳动人民，看余秀华是农民，好欺负。
问：你享受这种不断地变换城市，做那么多场活动，明星般的出场吗？
余：我说不出来享受或者不享受，反正有时候比如说我自己在家里待时间太久了，我也是希望出来的，但是如果活动太多了，我又觉得接受不了，就会觉得很累，也会觉得有一种厌倦。
问：你喜欢这种每次和读者还有朋友面对面的被关注的感觉吗？你是不是一个有社交恐惧的人？
余秀华：我还好，没有。我也不乐意结交新朋友，但是我也不恐惧，都是人都没有什么害怕的，也没有值得去羡慕去向往的，这样就好。
问：我们平时会采访的一些名人明星，每个人都喜欢说自己有社交恐惧。
余：那些都是装逼犯，真有这些恐惧，他们还跑出来干嘛？就是装逼犯。
问：你在交朋友上面，你会比较欣赏他们一些什么品质，比如幽默有才华风趣这样的人？
余：风趣幽默有才华的我觉得有我一个就够了。交朋友还是要真诚为主，朋友不一定非要有才华，非要幽默，但是一定要真诚，但是我觉得更多的人是锦上添花，难得有人雪中送炭，包括自己，我也觉得我很难做到这一点，所以我想这是人性的一个方面。我对人性其实是挺悲观的，人之初是性本恶的，不然就不会去上学接受教育了。
问：这次来上海之前，您跟很多在上海的名人明星互动都还挺频繁的，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人，他们在网络上呈现出来这一面的人设可能是不真实的？
余：我觉得交朋友首先你不能说只看他的优点，你如果想和他真正的交朋友，就既知道他的优点，也要知道他的缺点。因为你本来就不完美，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完美？
我和朋友有时候也会吵架，因为我这个人就是很冲动，一般的对于我身边的朋友，我都是明明就吵得过，我也装着吵不过，是这样。吵的基本上都是观点问题。
问：你最近好像就是喝酒喝得比以往要多，喝的什么酒？
余：你说除了白酒，别的东西还能叫酒吗？
问：你平时喝酒是一个什么状态？是一个人在家里自斟自饮，还是约人一起喝？
余：不跟人一起喝，我是在农村里，朋友都在城里，难遇到。
问：有没有朋友飞越了大半个中国来找你喝酒的？
余：有，但是到他们真的去了，我也觉得没有心情和他们喝了，所以一般我都是一个人喝。我们是农村的，我虽然是新房子，但是我吃饭都在偏房里，偏房里没有灶，我在农村烧的铁灶上喝，就是在那里喝的，喝醉了喝晕了就走掉，走到楼上去睡觉。
问：这样你觉得你喝酒对你的创作有帮助吗？有没有斗酒诗百篇的经历？
余：喝酒只能让人越喝越笨，它是伤脑细胞的，是折磨自己的。但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心灵的痛苦，肯定比肉体的痛苦要重要的多。喝酒的量的话，看是什么酒，如果是茅台酒就可以喝半斤八两的。
问：那我们下次带茅台来。
余：还要是真茅台，不能是假茅台！假的一喝就醉了。
问：你说你痛苦的时候就会喝酒，其实我们在读你这本新诗集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其实有很多写的也挺痛苦的。
余：痛苦的要死。
但是写诗的时候还是处于非常平静的一个事情，太痛苦，你是写不了的，就整天的晕乎乎的状态是写不了的。真的，我是觉得痛苦对我影响非常深，他好像一种流水一样的灼烧的感觉非常强烈。
问：你觉得痛苦来源于什么呢？
余：来源于爱情啊。
问：是一种对爱的得不到或者是不满足吗？
余：还有得到之后的空虚。得到得不到都痛苦。我想以后再也不要谈什么破爱情了，真的痛苦。
问：但是没有爱情我们就没痛苦了吗？
余：没有爱情就没有痛苦。
问：你最近有一些新的痛苦吗？
余：我最近没有了。我喝了一个月的酒，然后就解决了这么多问题，开始时一个朋友过来陪了我一个星期，然后胡涛又过去陪了我一个星期，陪了半个月，朋友还是挺雪中送炭的，我太孤独了，很需要人陪伴，还是孤独的原因，后来我就也就好了，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问：我很羡慕你为爱情写那么多首诗，
余：这不是爱情，这就是恋人未满的那个样子，就是最微妙的那种感觉，完全得到了就写不出来了。
问：在一些现在的文学作品，影视作品里面，我们看到的反映爱情的这些主角很少有中年女性，中年女性好像就没有在爱情中得到过他自己的地位，为什么中年女性的爱和育是被忽视被淡化的？
余：其实有时候我一想我这把年纪了，还天天去想那些爱情，有时候一想也会觉得害羞。他们说你一个中年妇女，你不干点正事吗？我说我也没有正事干了，不想爱情想什么呢？
其实很多女人到了中年的时候，她都看透了看破了爱情，她不再去谈论，但是该有爱情的人是会有的，我觉得真正牛逼的是什么？真正牛逼的是，一个女人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还能去爱一个小伙子，非常牛逼。你什么青年男女谈恋爱，那是挺好看，但那不牛逼。
牛逼的是，当我80岁的时候，我还找个20岁的小伙子谈恋爱，这才叫真牛逼，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不过我现在还太年轻了，还有30多年的等待，好漫长啊。
问：你愿意和一个爱慕你才华的男人谈一整晚诗歌，还是和一个就完全不知道你是谁的男人做一整晚爱？
余：都可以，都可以，真的都可以，只要他没有性病都可以，我都觉得很美好。
问：对你现在来说，你觉得你在精神上面是已经完全获得了，还是说在精神和身体上面你都想再获得？
余：我现在是空窗期，我现在觉得这个状态挺好的，没有牵挂，没有牵绊人很舒服，就是不会那种揪心的东西，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当然持续的越久越好。
问：但是空窗期还是会有期待吗？
余：没有期待了，我再也不想谈恋爱了，妈的，太劳民伤财了。
问：可是咱们不谈恋爱干嘛呢？
余：喝酒写诗啊，喝酒了我不管了，回去了，喝醉了犯的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
问：现在有没有让你哪怕咱们不想谈恋爱，但有没有让你动心的人？
余：没有动心的人，包括你们说的李健都不行了，李健就是只是梦中的一个影子，我是不会把它放在现实生活中。现在没有动心的人，只有让我动心的身体。
问：在你的新诗当中，你最满意的是哪一首？
余：都好，我写出来的诗都是好诗。你要相信这一点。
问：做过的最疯狂的爱事是什么呢？
余：我还是20多岁的时候，那时候很疯狂的，往事不要再提，嘻嘻。
问：比如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睡你？
余：那我没干过，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睡你这个蠢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觉得从经济层面上讲，我不想浪费多一点钱去睡一个男的，万一他身体不好，我可亏大了。
快点问，还有什么破问题？
问：你在网络上面怼别人，我们特别想学，你教教大家在网络上对这些喷子的技巧？
余：这个技巧都很熟了，多看书多思考，然后多总结就可以了，骂人的本事也是天生的。
问：先天没这个本事怎么办？
余：靠读书可以补起来。
问：靠读余孝华优美的诗歌，能够提高自己的骂人的战斗力吗？
余：读余秀华的诗，只能让你更加地优雅。
问：未来一年你的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余：我想还是多读点书，别的我做不到，读书我是可以做到的，体重我都不敢打保票，但是读书我是可以做到的，最近读宋朝的历史。
问：平时你在网络上面就冲浪的时间也挺多的，你跟人对骂这些不会影响你日常的创作看书的时间？
余：不会。反正我骂多了，骂的少了还会奇怪心里觉得怎么这两天没人骂我，所以人不要脸都是被人骂出来的，你脸皮骂厚了就无所谓了。
问：好了，余秀华现在要去喝大酒了，我们祝你在上海的整个行程都非常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