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果树 / 文 : 闫新周
桃花果树
闫新周
凌冽的寒冬渐渐远去了，春天的脚步一天天地响亮起来。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迎春花迫不及待的开出黄黄地小花儿，秃枝枯桠的树枝，也露出了点点的新绿。山岗上，淡出了朦朦胧胧的青色，田野里，有绿绿的麦苗黄黄的油菜。似乎这一切都因春天的到来，长了精神，兴趣盎然地为春风点头招手……
太阳暖暖的照着，春风轻轻地吹着……这么好天气该干点什么呢？对了！那几株桃树该修剪了。
若干年前， 因为响应了党的号召——退耕还林，将那半亩坡地栽上了桃树。头年栽上了，第二年该嫁接了，因为不会弄，让它空长一年。
到了第三年桃树居然提前开花了，盈盈弱弱的小树，挂满了粉红的花瓣，倒也分外地精神，使人也觉得有了满足感。于是，改三岔五地跑到地里看看。
其实，我在意的是桃树的果实，对于桃花，向来不是特别在乎，总以为桃花的妖冶除了给人以惊艳的美以外，还给人以轻浮的意味。然而，翻开中国古代诗歌，桃花一直是文人墨客重墨描写对象，从古至今，出现的诗歌中，《全唐诗》涉及桃花的诗有293首，《全宋词》涉及桃花的词有169首，《全宋诗》涉及桃花的诗有865首，加上元明清的诗词，粗略统计就有1818首之多。可谓满眼“桃花”灿烂。但历代文人骚客对桃花的褒贬不一。
有写她的娇媚如美女的，唐代周朴的《桃花》：“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唐代吴融的《桃花》：“满树如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有写她在万紫千红的春天所占的特殊地位，宋代白敏中的《桃花》：“千朵浓芳绮树斜，一枝枝缀乱云霞。凭君莫厌临风看，占断春光是此花。”，南朝徐悱的《对房前桃树咏佳期赠内》：“方鲜类红粉，比素若铅华”；当然唐代崔护的《题都城南庄》：“人面桃花相映红”，唐代韦庄的《庭前桃诗》：“带露似垂湘女泪，无言如伴息妫愁”，清代曹雪芹的《桃花行》：“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欢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拟人拟物，或喜或忧，无不描绘出桃花的娇艳。
还有用桃花来象征隐逸的高洁品格，东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就是其中的典范。人晚年归隐后生活和心情的生动写照，如宋代陆游曾写《泛舟观桃花》：“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 还有写她轻薄无情，逃避现实的，唐·杜甫的《漫兴》“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清·纳兰性德《采桑子》“桃花羞作无情死”等。然而将桃花在隐逸中的意象发挥的淋漓尽致的，是唐伯虎的《桃花庵歌》，可谓是千古绝唱。
唐伯虎不愧是一代风流才子，虽然说他与秋香的事情只是传说，并无其事，但他的才华却是不可否认的。想当初在苏州杭州之间，是多么富足的地方，有着多少的名人雅士，可偏偏这个“穷”家伙当得了“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号。他的一首《桃花庵歌》不仅唱出了千年桃花的美艳，也唱出了他内心的所思所想。一个穷困潦倒的唐伯虎，一个风流倜傥的唐伯虎，一个文采横溢的唐伯虎，在这首诗中表达的亦应尽有，说它是桃花诗中的千古绝唱，一点也不为过，不是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桃花的红艳，怎能安慰一个失意的文士；桃花的娇媚，何以抚平一个悲切的才子，桃花就是这样的昙花一现，一幅“醉卧花间”的美图：“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看这桃花仙人何等逍遥，何等快活，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醉酒赏花。也许只有人在郁闷的时候或是在极为高兴的时候才能写出这样的潇洒风流的诗文来吧。
可是当人们把男女关系也跟桃花扯在了一起，诸如“桃花纠纷”、“桃色新闻”等，甚至把男女之间的友谊也涂上了交了“桃花运”时，我便对桃花的热爱兴趣骤减。梅的坚毅，兰的飘逸，竹的挺秀，菊的坚强，荷的高雅，大自然中如此之多的花草树木，可偏偏让桃花沾惹上妖冶与轻佻？
但桃花还是桃花，依旧妖冶的开着。
渐渐地桃花纷纷飘落，桃子长大了，先是从花苞里露出小小的核，再就是花瓣完全脱落，青青的桃子像一个大大的逗号；三个月过去了，终于到了桃子成熟的季节，桃树上挂的果子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白里透红，红里带白，粉粉的，像害羞的小女孩的脸；却是全身长着细细的绒毛——带着斑点的青绿色的小果子，咬上一口，又涩又酸的。
偶尔与邻居大哥一次闲聊，谈及桃树，大哥说：“你那是毛桃，到了立秋时候，再嫁接一点好吃的桃子，对了，我家的那棵桃树结的果子又脆又甜，到时候嫁接上就可以了。”
秋天来了，天气一扫以往的炎热，吹着湿热的风，伴着清爽的气息，正是芽接桃树的好时节。一个星期天，邻居大哥找来了，他拿了锯，刀，剪子，方便袋子，还有在别的桃树上采集来树芽，锯掉树枝，用刀在树桩上劈了个斜面，将接穗削成盾型，然后紧贴在树桩的斜面上，将方便袋子剪成条，把新接的芽子绑紧扎实，但一定将芽子露出来，这就是芽接的方法。由于那年雨水充沛，阳光也充足，新接的芽子很快都露出头来，并且丰满，这时，及时去掉母树上新出的芽子，独留接穗，不到二十天新树芽子放大张长了。
到了第四年，那些树芽疯长起来，肥厚嫩绿的枝条随风婆娑而舞。让人心情舒畅起来！
转眼到了第五年的春天，桃树开花了，挂果了，终于有了收获了！
接下来，果树最重要的是整形了，这是个技术活儿，没有一定的技术，想要果树年年丰收是不可能的。只是我疏于管理，不想屡次三番求人，又缺乏管理经验，桃树树型没有整好，尽管年年花开满树，果挂满枝，但总是桃花谢罢果子落，收获甚少。
后来，还是邻居大哥的，他告诉我，桃树没有整好树型，枝叶重叠，透光通风不好，加上土地瘠薄，果小易落……哦，我真不知道还有如此之道！忙问补救之法，他笑了：“别急，到时我给你弄吧！”
也就是那年的初春，春节过后，他拿了锯，剪，来到我家，告诉我找几条绳子，削几个木夵子就可以了。于是，我找了绳子，借来了斧头，砍了十几个木夵子，来到了桃树林。锯的锯，砍的砍，剪的剪，中心枝不论大小通通锯掉，朝天枝不管多大通通拉平，边远枝不论花蕾多少通通剪除。接下来开始修剪枝条，他一边修剪一边郑重其事地说：“其实桃树的修剪分三个时期：幼树阶段以疏删修剪方法为主，留两三支主枝开心形为宜，主枝要开张角度，可以用这些木夵子，将直上的枝干强行拉下来。在每个主枝培养大枝组两三个就行了，让它背后两侧错落着生，上下间隔。
到了夏季要扭梢。在新梢长到一尺多时，对位于主枝、侧枝背斜上的新梢进行扭梢，抑制生长，促进成花。到8月初，枝条基部开始变褐、木质化时，开始进行拧枝，目的是开张角度，拧枝是针对主枝以外的辅枝、主枝两侧的新梢。等到果实采收后，要疏除过密的枝条，改善光照。冬季要修剪主枝的延长枝，这些上半部全部疏除，下半部疏除徒长枝，中短枝不动，长果枝水平或下垂的长放，直立或向上斜生的要疏除。这就是说树形一定在这个阶段定型。”
“到了初果期，这时期由于枝梢旺长，落果重，修剪时要注意保留骨干枝，扩大树冠，缓和树势，促进成花，提高产量。同时要有计划地培养结果树枝，为丰产打好基础。这时的修剪，应该轻剪缓放为主，但夏季要摘心，增加小枝数量和骨干枝粗度。主枝和侧枝的延长枝，要分布适当，拉开枝与枝之间的距离，还要用疏、压、放的方法，保持各主枝长势一致。当桃树进入了盛果期，这一阶段修剪应该是，尽量延长盛果期，对衰弱的骨干枝和大、中、小结果枝组要酌情剪除，选留预备枝，培养骨干枝和结果枝，外围枝适当疏除，促进后段抽发新枝。”
“树也像人一样都会衰老，这是自然规律。对衰老的桃树修剪的重点是回缩更新树冠。剪口下留较强的生长枝，让它在老树桩上发出新芽。桃树丰果期不长，一般情况是第五年开始进入盛果期，持续时间也就是五年吧，五年以后桃树枝条进入老化期，但仍能挂果，加上土地肥力不济，果树老化更快。
所以五年前就得让果树成型，不然不可能达到丰产。成型的果树像大锅样，并且南低北高，使果树充分接受阳光，这是果树丰产的关键。当然有句话说要树不要果，要果不要树，这句话听起来很矛盾，实际上很对。以前我的师父对我说，他一天只剪六棵树，对桃树的枝条仔细研究，反复琢磨，中心枝一定要狠心除掉，不要只顾及它而影响了整个果树。重复枝条也要剪掉，免得它们互相影响，再就是生病的老化的枝条，也要毫不留情的除掉，留下它遗患无穷。另外边远的也要剪掉，因为它不能很好的吸收营养。所以，看似很简单，其实这里也有学问呢！”
我点头称是，心里想修剪桃树的要领，我也学到了，就这几棵树，好好侍弄，年年有桃吃就好了。末了他又说：“这树到了每年的正月十五前露出花蕾时，都要修剪，晚了会浪费树的营养，太早又看不出花蕾的好坏。”他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很简单，它比你们教学容易的多了，你一班几十个孩子，天天为每个孩子操心的。”我无声地笑了一下，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来的路上，我不断地想着，这修树与教学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怎么也有了惊人的相似之处：在孩子性格形成期，要及时教育，就像确定树型一样吧；不要只顾及重点学生，着眼于全班，就像修剪整个树型一样；纠正有毛病的孩子，不能让他们互相影响，对于影响别人的孩子，是剪除不得的，而是加强管理。哦，要让孩子们成才就像让这桃树多挂果一样，该珍惜的珍惜，该狠心的狠心……
这几年里我学着他的样，年年对这寥寥几棵树修剪着，尽管耽误了两年没有整好树型，但也年年果挂满树，只是靠天接济的荒坡地，加上年年春季干旱夏季少雨，也没有丰产到哪里。但毕竟在这暖洋洋的春天，悠闲自得地侍弄果树，这心情别人是领略不到的。
可年年修树，却成了我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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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闫新周 ：
河南省汝州市寄料镇人，高级教师，汝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微信名空谷逸兰，爱好文字，喜欢涂鸦。曾以一帆、阿三笔名在省市电台、报刊杂志等媒体发表近百篇（首）作品。作品散见于《中国教师报》《中国教育报》《汝州晚报》《沧桑》《女友》《今日汝州》《汝州作家》《当代文摘》《行参菩提》等报刊杂志，有数十篇（首）小说、散文、诗歌及教育教学论文荣获国家、省、市奖项。始终相信，不怕幽谷无人识，但有东轩遗我香。《当代文摘》特邀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