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建波║古诗文教学中对猿啼意象解析的几点存疑
古诗文教学中对猿啼意象解析的几点存疑
——以课文《三峡》、《与朱元思书》、《岳阳楼记》为例
之前在教学范仲淹《岳阳楼记》时,在讲到“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这一段时,我为学生解析如下:
本段以“若夫”起笔,意味深长。这是一个引发议论的词,又表明虚拟的情调,而这种虚拟又是对无数实境的浓缩、提炼和升华,颇有典型意义。“若夫”以下描写了一种悲凉的情境,由天气的恶劣写到人心的凄楚。这里用四字短句,层层渲染,渐次铺叙。淫雨、阴风、浊浪构成了主景,不但使日星无光,山岳藏形,也使商旅不前;或又值暮色沉沉、“虎啸猿啼”之际,怎能不令过往的“迁客骚人”有“去国怀乡”之慨、“忧谗畏讥”之惧、“感极而悲”之情呢?本段承上文“览物之情,得无异乎?”而展开,集中笔力论述“览物之情”之“悲”。环境典型,作者用不长的段落,渲染了一种极度凄凉的气氛,不如意的“迁客骚人”自然“目遇之而成色,耳闻之而为声”,“一切景语皆情语”,触景伤情,两行清泪不自觉流下,在悲凉的秋风(此文未按季节行文,本段之中亦无明显的季节标志词,因其渲染“萧然”,写的由天气写到人心的凄凉,描写出了一种悲凉的意境。我断章取义,望文生义而认定此段所写景致为深秋景象。笔者注。)吹拂下,心绪就如最后一片秋叶凋零,碎裂一地。
此段的翻译也很简单,直译加意译,加一点情绪修饰,就是一段虐心的美文。
像那阴雨连绵的时候,几个月都不放晴,阴冷的风怒吼着,浑浊的波浪冲向天空;太阳和星星隐藏起光辉,山岳隐没了形体;商人、旅客不能前行,桅杆倒下,船桨断折;傍晚天色昏暗,虎在长啸,猿在哀啼,登上这座楼,就会有离开国都、怀念家乡,担心(人家)说坏话,惧怕(人家)批评指责,一眼望去,满眼都是萧条的景象,感慨极了,内心十分悲伤。
想起作者的遭遇(遭小人进谗被贬邓州),联想他的身世和兼济天下儒家思想的浸透——一生爱国,为民治堰,热心执教,为人气度豁达。生平几起几落,但是百折不挠。(笔者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是他本人内心的写照。朱熹称他为“有史以来天地间第一流人物”。)“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即便如此,他依然身怀忠君爱国的孤胆热忱,矢志不移。确实伤心哪!如果我是老范,我早就消沉了。本段正是范仲淹凄苦心境的真实写照。
有学生举手质疑,在中国的很多古诗文当中,凡是写到凄凉之景,抒发悲伤之情的时候,为何总有“猿啼”的出现?“猿啼”这一意象表征的是否仅是“哀伤”?有没有其他表现含义?
他给的理由很充分。比方说,“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白居易《琵琶行》)、“山净江空水见沙,哀猿啼处两三家。”(韩愈《答张十一》)、“猿愁鱼踊水翻波,自古流传是汨罗。”(韩愈《湘中》)、“归目并随回雁去,愁肠正遇断猿时。”(刘禹锡《再授连州至衡阳酬柳柳州赠别》)……
很有意思的问题。其实我也将有此一问。无需举太多生僻的佳句,仅我们小学初中学过的那些诗词诗文里,“猿啼”就已比比皆是了。
如:
夹岸高山,皆生寒树……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南朝梁吴均《与朱元思书》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北朝北魏郦道元《三峡》
再如: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早发白帝城》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杜甫《登高》
贯耳而来的“猿啼”仿佛就在我们的身边,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那一座山上,就在那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上,沿着风吹动的方向,远远传去。可爱的猿,为何会有如此哀伤的啼鸣?自古以来,在表征表意方面,“猿啼”为何成为“悲伤”的代名词?“猿啼”丰富的含义里,难道就真没有一丁点儿的欣喜和欢乐?猿的诗文形象快照,难道只是苦脸的攀援者,从自己的山林飞进悲者的心坎上,成为一个失意的符号?我希望在本文的论述中对此能够有所解释,也希望还原古诗文中猿的完整形象(现在所知猿之形象确实平面单薄)。
猿是灵长目人猿总科动物的通称,包括两个科。虽然人们常把猿猴并称,有时候将猴也称为猿,而猿有时也会称做是猴,不过他们在生物学上是不同的动物。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猴有尾巴,而猿没有。在分类学上,人是猿的一种。早期猿类大约两千五百万年前开始出现。现代小猿在一千八百万年前出现,猩猩则出现于一千四百万年前,大猩猩出现于七百万年前,人类和黑猩猩则在三百至五百万年前出现。谢小华、钟明在《邵阳日报》2010年8月22日第04版科苑上的《三峡猿啼之谜》里对“猿声啼不住”的现象做了科学解释。前几年,英国科学家波尔·杰丁揭开了猿啼的秘密。他发现,猿啼与它们的“一夫一妻”制的“家庭生活”有关。成熟的雄猿为了求偶就要不停地发出求偶的啼鸣,直到邻近雌猿闻声进入它的地盘与其结成夫妻,建立家庭为止。这个家庭还有个规矩:未成熟的小雄猿在家中不许单独啼鸣,以免招来异性;当然,“父母’’不在家时,小雄猿也会偷偷地叫上几声。建立家庭后的母猿仍会不断地啼鸣:一是为了保卫家庭的地盘和维护一夫一妻制而不许别人侵犯,二是为了呼唤离家子猿。
猿啼常被诗人在诗词中引用,是出镜率较高的古典意象之一。
一、“猿啼”之悲。
“猿啼”,声噭噭(音叫),高急之声,似哭似号,闻之令人伤心。谢灵运《登石门最高顶》,“噭噭夜猿啼”即是明证。古代诗歌中写到猿啼时多指哀音。诗人心中的哀怨、愁苦、凄怆、孤寂无以出之,故借猿啼而写出。
如,《楚辞·九歌·山鬼》有句云,“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译义很简单,“雷声滚滚啊细雨蒙蒙,猿鸣啾啾啊夜色沉沉。风声飒飒啊落木萧萧,思慕公子啊!独自悲伤。”夜色沉沉,大雨将至,枯叶飘飞,小女子独居香闺,思念彩蝶般纷飞,却飞不出紧闭的窗子,穿不过如箭的雨帘。正印证了李易安的那句,“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思念无罪,苦恋无罪,让一个女子青丝变白发,在“猿啼”啾啾声中虚掷了寂寞时光就是罪过。“公子”快归来吧!
再如,李白《远别离》,“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李白这首诗开头即写娥皇、女英二女哭舜的故事。二女心中的离别之苦是何种程度呢?李白先用夸张,说这苦有万里之深;再从视觉写,这苦犹如日月无光,乌云惨淡;又从听觉写,这苦恰似昏昏烟雾中听到猩猩啼哭,淫雨霏霏中听到魔鬼长啸。猩猩即猿的一种。其另一名作《清溪行》,“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借问新安江,见底何如此?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向晚猩猩啼,空悲远游子。”此诗写于当时的安徽秋浦县。秋浦多猿,所以李白多次以描写猿声,如“秋浦夜猿愁”等,来表达内心的积郁。写此诗时正是李白被赐金放还之后,这对于胸怀济世之才的诗人来说,无疑是一次严重的心灵打击,所以,面对清溪之水,纵然感到“清心”,但又不免有一种心灵上的孤寂,所以在向晚时猩猩的一声声啼叫,心中的悲切之感,落寞情绪不禁油然而生。
同为唐朝三大诗人的诗圣杜甫在很多诗歌里面都写到猿啼,《登高》不必赘言,万里悲秋,他的心底早就堆满了猿啼、落叶、秋雨和清霜。《秋兴之二》,“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音查,义斫)。……”《秋兴》写于杜甫晚年旅居夔州之时,诗中多写深秋的冷落荒凉,心情的寂寞凄楚和国家的衰败残破。这第二首的前两联,写的是:身在孤城,落日西斜,遥望北斗,思念京华,在这样的时候,听到几声悲切的长猿鸣啸,禁不住泪如雨下。《九日》,“……殊方日落玄猿哭,旧国霜前白雁来。弟妹萧条各何在,干戈衰谢两相催!”这首诗也是写于晚年夔州,作者身在“殊方”,流落异乡,日落时分听到一声声黑猿的悲哭,不免落泪自伤。更何况看到从故乡方向飞来的白雁,就愈加触动了思乡之情。尾联是遥怜弟妹,伤时忧国。
猿啼是否真如前文所言的那么伤悲?猿猴啼鸣如小孩哀鸣,声音细切,穿透力极强,极易引起听者心底深藏的悲伤。对于小孩的哀泣,闻着皆会心生爱怜之情,都想伸出温暖双手亲自抚慰。而猿啼藏在深深的山中,只能听见,不能看见。就算能够看见,那也只是飞鸿一瞥,看不真实,把握不了,更别谈伸出双手去安慰安抚了。更何况,猿猴啼鸣之时,绝大部分时间里,我相信都不是出于悲伤。人都会对自己得不到把握不了的事物心生向往,猿啼属于此类。猿啼藏深山,猿啼藏密林,透过绿意流淌的叶子间隙,吝啬地撒那么一点点下来,让有耳福的人得以感受。这细微美妙的感受会无限放大,会把藏在记忆里边的情感调动起来。而且,能够倾听猿啼的人,我相信都不是喧哗浮躁之人;愿意去倾听猿啼的人,都不是太忙的人;而且,能够听到猿啼的人,当时所处的环境应该都是极度静谧的环境。郦道元倾听猿啼之时,正是一年之中最为萧条的深秋季节,正是百无聊赖的季节。喧嚣的声响全部都死寂了,大自然的法则已经让脆弱的生命永远闭嘴了,还在存活的生物绝大部分都在冬眠。这是安静得只能听见流水潺潺的时刻,三峡树林里连落叶的声音都没有。心静自然凉,悲伤的还来自于眼前出现的三峡人民穷苦艰难困顿的生活,一直关注民生的郦道元当然觉得此时猿啼“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自然就“三声泪沾裳”了。
如此还有孟浩然《宿桐江寄广陵旧游》,“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王昌龄《送魏二》,“醉别江楼橘柚香,江风引雨入舟凉。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唐朝宋之问《发端州初入西江》,“……破颜看鹊喜,拭泪听猿啼……”李珣《巫山一段云》,“啼猿何必近孤舟,行客自多愁。”——行客至此,已自多愁,何况又听到催人泪下的猿猴悲啼呢!此为烘云托月法,猿啼为愁苦之人又增添了一层忧愁。
此为猿啼之悲,同类诗句繁多,不再赘引。
猿啼之悲是众多诗人选用最多的“猿啼”意象。其实,不管是谁,当心底的失意、难过、悲伤、患失达到一定的程度,又听到萧瑟自然之中的催泪哀声,涓涓秀笔自然带动一声感叹、一滴苦泪、一缕愁思……
二、“猿啼”之喜。
但是,在理解“猿啼”之喜这一独特意象时,不得不提李白的两首名诗。《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高猿长啸”,本来在多数情况下给人以“哀啭”、“凄清”的感受,这是具有普遍性的,是“猿啼”这一典型意象特有的象征意义,但是本文所写“猿啼”意象乃为变例。此时的李白,遇赦放还,心情格外高兴,船过三峡,纵然有高猿长啸,但绝不影响轻舟飞快地顺流而下,言外之意是,尽管啼猿鸣哀,但这时心情快慰、精神爽利的李白却毫不在意,反倒有一种释放的快感。
沈约诗道:“既欢东岭唱,复伫西岩答”,并无愁苦之意,相反还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之动态活泼景象。
灵隐寺至今还存有慧理法师畜白猿的传说轶事。据记载:慧理法师养的白猿很通人性,非常活泼。白天,它在溪涧中嘻耍跳跃;夜晚;松风低鸣,明月高悬,涧水丁冬,白猿偶一吟啸,凄哀婉转。慧理为此有“引水穿廊步,呼猿绕涧跳”的诗句,描述自己养白猴的乐趣。灵隐的猴群最多时是在南朝刘宋时期,有一个法名智一的僧人,敬仰慧理法师,养了一大群猴子。智一法师自己因此被人称为“猿父”。南宋曾定临安钱塘景色,共有八景,而此“冷泉猿啸”即为八景之一。
吴均《与朱元思书》之中所述“猿啼”即为此类。夹岸高山,皆生寒树……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从中读者能感受到的只是放下一切俗念之后的那一种喜悦。吴均的真实感受,就是泉声、蝉鸣、鸟叫、猿啼一起共鸣,这不是喧闹的树林,只是树林之中的一场精彩的分声部的音乐会。大自然的生机在其中自在充分展示,无须矫饰,它就是存在着的,就是被大自然看不见的和谐的指挥棒指挥着的。吴均静在其中。放下高高的世俗姿态,让其他的鸢都飞到高天去吧!他只想在这里望峰息心,他已经窥谷忘反了。
喜悦的“猿啼”在古诗文之中确实不常见。也许是约定俗称的原因,倾听猿啼,心灵顿生悲凉之感。古诗文国度里面,一直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一群猿猴,在寒冷的林间呼啸啼鸣,外界环境阴冷,所以不管这群猿猴心底真喜真悲,都被外界的环境裹住,被听闻者冠以悲伤之名。但是,就像庄周的蝴蝶,我们无法得知猿猴的悲喜,只是强加自己的哀乐罢了!只不过,既存的诗文之中,哀伤的猿猴太多,而我觉得,这一群悲伤的猿猴,它们的数量不应该这么多。应该有快乐的猿猴,应该有喜悦的“猿啼”,应该有欢乐的猿舞。猿猴毕竟是最接近人类的灵长类动物,是最有灵气的动物,它们的喜悲最能与为文者的喜悲互照。我想,这也是很多诗人、作家乐于用猿猴形状来写自己的情绪吧!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喜悦由心而生,喜悦来自心上,物随心而婉转,物被心情照亮。心境大好之人,所见所闻亦当大美、大善、大真,以诗为之,自然“文为心声”,海阔天空,“碧波万顷”了。
我只是希望能在古诗文之中找到更多喜悦的“猿啼”。我很愿意为他们改变一直以来唉声叹气的那一种凄苦形象,我只是希望他们在文学之中的存照底板是快乐的,是鲜艳的颜色。
三、“猿啼”之灵。
还有第三种类型,“猿啼”产生者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就像得道的高人,隐居在世界之外。这样的“猿啼”并不会让更多的人听到。因为它们不喜欢啼鸣,所以,古诗文之中对此的记述也是少之又少。
而猿始终在场,猿啼始终在这一块画板之上,以最和谐的色块出现。它与人各自为乐,互不干扰,互为国界。其实最好的生活就是在自己的国度里生活。不要奢望占据别人城池,侵占别人欢乐,也不要奢望强加愿望于他人。静静过好自己就是最好。此时此刻,猿的快乐吴均不能给,给不了。吴均的快乐猿猴也不能给,只能被感染。吴均处在寂静山林,处在自己灵魂的自由里,他是快乐的。猿则百叫无绝,他们只是在自己的生活庄园里,过自己的生活,与人相比,他们真正做到了与世无争。它们自己的世界人类其实无权干涉,包括探寻、研究、科研和其他的很多多余的事情。
宋朝著名文学家白玉蟾也有此类名作,代表作品《听猿》——三树五树啼寒猿,一声两声落耳根。吾疑耳到猿啼处,却是猿声随风奔。猿声不悲亦不怨,吾亦於世何所恋。夜深月白风籁寒,听此忽然毛骨换。猿啼之中听不出一点悲戚,甚至让世人对尘世无所眷恋。也许是诗人已经参透了人生,聆听猿啼之后,心轻如燕。虽然这一首里听不出太白诗中的那一种“狂喜”之感,但是放弃世俗纷扰,虽是“啼寒猿”,在此“夜深月白风籁寒”之时,“听此忽然毛骨换”,我想,白玉蟾最后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吧!水汽氤氲在山间冷霜里,世界寒冷,灵魂平静,这是通灵的“猿啼”。
四、“猿啼”启示。
清代著名诗人、学者王国维先生在他的《人间词话》里写道:“昔人论诗,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品味这话的含意,不外两点:一是一切写景状物的文字都是作者表情寄意的载体,二是一切景物又必然引起作者情感波动,进而付诸文字,形成景语。景与情,情与景,二者相因相成,不可分离。所以,清代的另一位学问大家王夫之说:“情景名为二,实不可离……巧者则情中景,景中情。”人生活在尘世,也可说生活在“景”中,四时变化,雨雪风云,草木荣枯,鱼虫出没,无不直接或间接影响人们的生活和情感。秋风肃杀,万物凋零,树叶纷落,常常使人产生悲伤的情绪;春风和煦,百花盛开,翠柳依依,又常使人心旷神怡,付诸笔端,岂不就是动人的情语?故曰“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景因情变是文学创作的一条规律,面对不同的景象,可以生发出不同的感情。正如“猿啼”,听到的人在自己的内心其实都会有自己的选择,至少有思维的这一个趋势。或悲或喜,在既定的环境之中,心底的情绪很容易被激发出发来。这和为文者的遭遇和经历都是紧密相连的。感情的最终爆发,都会寻找寄托的载体。表达方式也会多种多样,或寓情于景、或借景抒情、或情景交融。一切的一切都有感情的在场,都会被感情感染激发。
首先必须要有人在场,情感才有依附。感情充沛之后,行文也就不由自主。情感是文章的灵魂。情绪是文章的气。有一句话我要化用,“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禁,用之不竭。”作文者在自己或喜或悲,或躁或静的时刻,恰好听见了“猿啼”,猿啼就成了情感的寄托者。心就随着外界事物婉转改变了。经过心底的那一徘徊,外界既存的事物也就被心灵选择了一遍。我们不能说,是猿啼之悲更好,还是猿啼之喜更好,或者有灵气的猿啼更好。猿啼其实都差不多,从物理、生物等等方面来说,差别真的不是很大。反映折射在文本之中,差别产生于一颗颗不同的心,所以最终的表达效果不同。
语文教学要启示学生学会思考、学会质疑、学会迁移。“猿啼”只是众多意象之一,它的重要性,甚至不如落叶、孤雁、残柳,但是它以无可取代的重要性一直存在于中国的古典文学之中,反映在众多经典精美的诗文中,它的贡献是巨大的。当然,我们最终要感谢的是那些把这个意象写得如此之美的诗人们。一颗敏感的心灵,才能发现生活之中最易被疏忽的感动。它们把感觉传递给我们,让我们隔着千百年的时候,还能贴近作者的心灵,还能听出他的心声。这就是文学的魅力。
学会发现、学会感受,泛舟古诗词之海,我们必能采撷最美的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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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芳;校对:林诗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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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琚建波,男,云南安宁人,1988年10月出生,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中华诗词学会、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四川散文诗学会、云南省作协、云南省评协、云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云南省纪实文学学会、云南省演讲学会、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海子诗歌研究会会员,中国微信诗歌学会秘书长、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副秘书长、安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安宁作家》主编,在《光明日报》《绿风》《散文诗》《诗歌月刊》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5000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