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氏文化】《难以忘却的第一次》之三 第一次煎熬 （文/郁正和）
《难以忘却的第一次》之三
第一次煎熬
文/郁正和
我咬紧牙关，一只脚着地，孤身一人双手扶着墙，乘电梯跌跌撞撞地来到楼下。大约一、二分钟左右，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到宾馆门前。凭借灯光我能清楚地看到司机从车窗里伸出了头，一双小小的眼睛露出贪婪的神色。他见我一瘸一拐，满脸痛苦的样子，便歪着头问道：“到人民医院要400块钱呢，您同意吗？”。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人民医院距离宾馆到底有多远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半夜三更急性起病，让我疼得死去活来，一定不是好兆头。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很少。面对司机的狮子大开口，那还顾得上谈价钱。为了解除痛苦，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您要快，要赶快！”我一边催着司机，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四张“大团结”。
面包车在涿州城内左拐右转，颠颠簸簸。我躺在后排椅子上，把左脚跷在椅背上，疼痛减轻了很多，可每当车子时不时的刹车，一不小心左脚从椅背上滑下来，那入骨之痛就会袭上心头，让我苦不堪言。一路上，我额头一直挂着汗珠，背心也湿透了。这可不是锻炼而出汗，而是虚汗。我不停地叮嘱司机：“师傅，车子开得再快点！”。
“市区路段时速只允许跑六十，我现在都跑到八十了，己经超速行驶啦，要是遇到交警查车，这趟路费都不够罚，会延误更多时间的。"司机给我作了解释。
说时迟，那时快。
“到了，您慢点，我来扶您”。司机停稳车后，并不嫌弃我身体上的汗水，而是架着我走进医院急诊室。
个体户司机虽然要钱狠了点，态度却前倨后恭。我在身边没有亲人陪护的情况下，能用四张“大团结”换来他热情有礼和体贴的护理，还是很值得。
话说保定市第二人民医院（涿州人民医院）急诊室内的当班医生，是位中年男子。他四十上下，皮肤黝黑，嘴唇厚厚的，眼睛很明亮，说话的时候总会露出洁白的牙齿，给人淳朴憨厚的好印象。他神情笃定对我进行脉诊、量体温、测血压和酒精消毒。他指着我的左脚慢吞吞地说：“您左脚骨拐的肿块白里透红，红里发紫，热度又很高，这是我从医以来第一次见到。对于这种原因不明的病症，我可不能给您乱用药。”他摇了摇头。
“您之前没受到外力伤害过吧？”他接着问。
“没有。”我答到。
“您这病情很不一般，我这里治不了。您要赶快去北京301大医院医治。这会儿我们医院的救护车也都不在，您还是想法租车立刻转院，这病可不能耽搁”。灯光下，他额头上的两道竖纹在慢慢地变深，显得一脸无奈的样子。尽管这位医生医术有限，但他非常诚恳、坦言。他不但道出了公立医院急需改革的弊端，而且也给我指明了救治途径，我深深地向他点了点头。
面包车司机，得知我要去京城，一边上前架着我上车，一边说道“去北京301医院的路道我很熟，您只要再加600块钱就得了。”司机两只贪婪的小眼睛三眨两转悠。乘人之危？司机一个新的“价码”又给我开了出来。
此时我左脚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犹如潮水般涌来，好像下肢被抽离了，好像一瞬间自己就会被迫倒在地。
“这里离北京多少公里？”我问道。
“七十公里左右，很快的。”医生回答我。
“您要快，要赶快！”我毫不犹豫催促司机，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六张“大团结”。
夜一片寂静。马路旁,一排排路灯照耀着夜空，马路中，面包车向前飞驰着，穿过了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过夜幕之下的座座村庄……面包车司机大概是收获了十张“大团结”的缘故，神情兴奋，车子也快了起来，发动机泄气阀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使夜不再寂寞。
涿州通往北京的柏油路，虽不是太宽敞，但很平坦。面包车反反复复颠簸的现象没有了，随之而来的车轮与地面相磨擦发出“呜呜呜”的尖叫声，又如同向世人哭诉着我内心的痛苦。
“司机，再开快点。还需多长时间到京城？”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左脚骨拐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一股绞心的疼痛遍布我的全身，油煎火燎。
“快到了。目前己跑了一大半路啦，再有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京城了。您忍着点，不要急，说实话我比您还急。我前年贷款买了这辆车后，至今还欠着银行钱。老婆天天晚上加夜班，孩子上学多数都是我接送，跑车无早无晚，挣钱也不容易”。他接着说道：“我先下去方便一下，一会就到301医院了，您别急。”面包车“嘎”的一声熄火停靠在马路旁。
一阵“哗啦哗啦”小便声之后，司机上车开始启动发动机。面包车任凭司机怎么用力打火，都是发出“嗒，嗒……”声，发动机总是没反应。
“完了，车坏了。”司机先是手忙脚乱，接着就是一阵阵地叹息，随后就连叹息声也没了，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没办法了，只能等到天亮时拦班车回涿州请修车师傅。”司机已黔驴技穷了。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才车内还是欢快与希望并行，一下子气氛就变得十分悲凉了。
面包车停在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四周一片荒秃秃的野外。躺在面包车椅子上的我左脚趾还在火辣辣地专心疼痛。望着漆黑黑的夜和漫漫的进京路，我不由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