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剂淹没的中国田径,嗑药的不止全运会冠军和半马颜值女王

马家军

2017年4月29日天津全运会马拉松过后,笔者采访了这场比赛五个项目中四个的冠军——男子冠军董国建,女子团体冠军队员何引丽、业余组男女冠军运艳桥和唐辉。

仅女子个人比赛一项,采访的是亚军、来自青海的藏族姑娘曹茉婕。

之所以没有联系女子个人冠军王佳丽,是因为得知她的履历上存在污点:2013年8月,她成为中国第一个被判定生物护照兴奋剂违规的运动员,遭禁赛两年、罚款2万元的处罚。

王佳丽

当时据国家体育总局反兴奋剂中心宣布,在2012年6月到2013年1月间,王佳丽血液样品指标出现异常波动,且无法给出合理有效的解释。

看了田协1月9日发布的《中国田径协会关于对河北省田径运动员王佳丽违反兴奋剂规定给予处罚的通报》,笔者不禁庆幸当初的决定不无先见之明。

这次王佳丽的问题是,“在2017年8月9日国家体育总局反兴奋剂中心实施的赛外兴奋剂检查中,A瓶样本检测结果呈肽类激素(外源性促红素)阳性。”

重犯的她被课以重罚:禁赛8年(禁赛期为2017年8月31日至2025年8月30日),罚款4万;同样重犯的主管教练吕强则被终身禁赛,罚款8万元。

王佳丽(左三),教练吕强(右三)

对于1986年2月出生的王佳丽来说,这几乎等同于终身禁赛:被解禁时她将年满39岁,在长跑上已经难有作为。

王佳丽堪称中国女子马拉松界的一员名将,曾获2010年北京国际马拉松冠军(2:29:31),2011年大邱世锦赛第八名,2012年重庆马拉松暨伦敦奥运会选拔赛冠军(2:22:41)。

最后这个成绩,也是她的PB,在田协中国女子马拉松历史最好成绩榜上高居第三(田协网站照例漫不经心,榜上第一是个半马成绩)。

王佳丽,2012年奥运选拔赛

去年王佳丽收获颇丰:除全运会马拉松冠军(2:33:36)之外,也是全国田径锦标赛暨全运会预选赛冠军(33:08.06),以及全国田径大奖赛总决赛5000米冠军(16:25.30)。

尴尬的事情来了:由于禁赛期从2017年8月31日才开始,她分别于去年4、5、6月获得的这些成绩统统没有被取消。这就意味着,第十三届全运会马拉松女子冠军是个遭禁赛者!

而全运会女团冠军队员、在该项目比赛中成绩排名第三的内蒙古队张莹莹,以及女子个人第五名贵州队丁常琴已经去年9月分别被禁赛4年和2年,罚款4万和2万元。

尴尬之处何止于此:

中国女子马拉松纪录(2:19:39,2003年北马)保持者孙英杰,也曾于2005年被禁赛两年,同时取消第十届全运会万米亚军成绩,以及参加十运会其他项目比赛的资格。

孙英杰

中国长跑界的兴奋剂丑闻甚至闹成国际大事件,以“马家军神话”最为臭名昭著:创造多个令人瞠目的世界纪录的这支长跑队,在国外被斥为“职业体育史上最大的作弊者兼撒谎者”!

马家军

其中以王军霞在1993年第七届全运会上创造的万米世界纪录,影响最为恶劣,因为它离谱到闻所未闻:

她以29分31秒78打破原世界纪录30:13.74。其中最后5000米跑出14分26秒,最后3000米只用8分17秒,而当时相应的世界纪录分别是14分37秒和8分22秒——王军霞在打破10K纪录的收官阶段,又灭了5K和3K纪录!

而且这一奇迹不可重复:王军霞的个人第二好成绩是30分49秒30——比她的纪录慢整整77秒,当时只排名史上第99位。

王军霞,亚特兰大奥运会

此外,比赛没有兴奋剂检测,也几乎没留下任何影像资料,也没有西方记者获准在场。体育场则在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之时,已被部分拆除翻新,无法验证距离。

难怪王军霞及其队友、3000米世界纪录创造者曲云霞在国外被称为“the chemical sisters”(化学姐妹)和“one-season wonder”(一个赛季的奇迹)。

1993年世锦赛,曲云霞、张林丽、张丽荣三人包揽女子3000米前三名

二十多年来国际田径界的这一大怀疑,终于在2016年初得到证实:赵瑜撰写的《马家军调查》当年出版前被删去的第十四章《药魔重创马家军》重见天日,披露了马家军服用违禁兴奋剂的真相,而且有包括王军霞在内的多名队员的签名信作证。

王军霞在内的多名队员的签名信

当时笔者曾呼吁中国田协应主动取消王军霞的污点纪录,以挽救中国田径的国际声誉。万幸在当年举行的里约奥运会,这一纪录终于被打破,让国人可以松一口气。

埃塞俄比亚小将阿亚纳(Almaz Ayana)打破万米世界记录,2016里约奥运会

中国女子职业马拉松,似乎已成为兴奋剂的重灾区。多届奥运会和世锦赛选拔赛女子冠军,都因嗑药遭到禁赛:

  • 2012年伦敦奥运选拔赛冠军王佳丽;

  • 2015年北京世锦赛选拔赛冠军丁常琴;

  • 2016年里约奥运会选拔赛冠军刘瑞环(河南队);

  • 2017年伦敦世锦赛选拔赛冠军王佳丽⋯⋯

如今连体制外都不能免俗:在中国反兴奋剂中心列出的《违规信息公开》榜上,位于王佳丽之前的,还有2017青岛海上马拉松女子季军李文杰,2017年桂林国际马拉松男子亚军侯艳民,2017年九江半程季军苏雪婷等等。田协至今尚未公布对他们的处罚决定。

似乎有不少国人同情这些嗑药者,认为他们吃这碗饭太辛苦、压力太大,体制外的更是不得不依赖奖金维持生计,养家糊口。

笔者想说的是,这些看法反映的,其实是国人对规则的漠视——一个长期不讲法治的社会中常见的现象。

体育比赛最讲究的,就是公平竞争和游戏规则。你只能要么凭借先天素质、要么凭借后天努力(包括体能和头脑)去和别人竞技。

通过嗑药=作弊走捷径,最终伤害的不仅是其他同行,也是这些运动本身和所在国家相关项目的可信度。俄罗斯体制主导运动员大范围使用兴奋剂、先后遭里约奥运会和平昌冬奥会一事,就是前车之鉴。

至于“运动员也不容易”的辩解,这个世界上生活艰难的人、挨饿受冻的人多了去了,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就有去行骗和犯法的免罪借口。

从马拉松世界滚蛋吧,兴奋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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