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黄宾虹一生研究书法，绘画成就却更高？

在近代中国画坛上，黄宾虹是一位既懂得书法，又善于绘画的人，由于他对书法做了大量的研究，提出了'以书入画'的思想，在黄宾虹的绘画中，多数都是用书法的笔法进行绘画，形成了个人鲜明的艺术风格。黄宾虹一生都在思考书法、研究书法，并且写下了200余万字的书法理论著作，但他的书法并没有很高的成就，而是以绘画立世。

一般都认为，既然黄宾虹的提出了'以书入画'的观点，那么他的书法成就应当是值得称颂的，恰恰相反，他的书法水平真的很'糟糕'，没有达到他的理论水平那么高，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先看看黄宾虹的绘画风格。

黄宾虹的绘画主要以山水画为主，在坚持传统的基础上，加上本人注重常年写生，在理性和感性相结合的道路上，逐渐形成了个人的艺术风格。他的作品主要体现在整体风格和用笔的特点上，在整体上，虚实结合，干湿并用，特别是八十岁以后，形成了'黑密厚重、黑里透亮'的'宾虹黑'，在用笔上，主要以书法的用笔为上，将绘画中的虚实、繁密、干湿等都用书法的特点表现出来，这种方法主要是篆籀用笔，行笔时快慢并重，遒劲有力，笔法老辣，干脆利落。

著名学者陈传席就说，黄宾虹的画是'包前孕后'、 '树立一代楷模，开启一代新风'的大师。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说黄宾虹是传统派，另一层是说他对后世的画风带来很大影响，并且认为，黄宾虹的作品是'法高于意'，这就足以说明黄宾虹是一位注重法度的画家，这个法度就是用笔上的法度。自明代以来，中国山水画走向了下坡路，而黄宾虹正是一位挽救中国山水画的画家，他开启了雄浑苍莽、深沉内涵、大气磅礴的新画风时代。

据有关资料记载，黄宾虹对书法的研究是从儿童时期就开始的，并且这种习惯一直坚持了一生，他一边坚持研究书法，一边注重理论文字记录，书法并不是什么书体都去书写，主要是对大篆金文涉及较深，可以说，黄宾虹对书法的研究精力放在了金文上。然而，在书法的创新方面却并没有出现令人称颂的成就，尤其是大字书法，不论笔法还是章法，都是单字排列的形式。'其书法不太新，也是缺少激情。'（陈传席），这里的激情，就是指黄宾虹的书法创新和成就。由此就提出了为什么他对书法研究了一生，却没有出现成就的问题，仔细分析研究这个问题，可以得出，他的主要精力并没有放在书法的创作上，而是在绘画上。

黄宾虹认为书法中的笔法与绘画中的笔法是相通的，而且绘画中的笔法必是书法而来，他说：'大抵作画当如作书，国画之用笔用墨，皆从书法中来。'他认为，'笔法成功皆由平日研求金文、碑帖、文辞、法书而来。'这一点，完全可以从他的画作中看到，每每一笔，都有厚重之感，哪怕是一个轻轻的笔触，也能表现出黄宾虹在用笔上的功力，仅从书法用笔入画方面来看，这是黄宾虹对中国画的重要贡献。

那么，黄宾虹关于笔法的理想是什么呢？

按照他自己提出的笔法五要素来看，主要包括：平、圆、留、重、变。

• 平：

主要表现在执笔和运笔上。他认为，执笔不高不低，合适为度，在书写时，用力要平均，就像书法中所说的锥画沙一样，运笔时，笔笔要送到，不能柔弱，还要根据笔势，体现出书法的节奏和气息，这样才会生动。

• 圆：

这个主要体现在用笔的方法上，我们知道，黄宾虹在金文书法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因此他的篆籀水平很高，而篆籀中的圆笔就是折笔，其中用笔上的逆锋起笔、涩行、回锋收笔是最为典型的书写特征，在书法和绘画中，就要尽力去表现这些用笔方法。

• 留：

这里的留，实际上是行笔中的涩笔的意思，在笔锋的使用上，强调了中锋用笔、侧锋用笔所产生的各种形态效果，在注意笔势自然的情况下，还要在笔锋和行笔上懂得驻留，就像屋漏痕的笔法一样，最终达到力透纸背的效果，而不是流滑、漂浮，这是书法之大忌。

• 重：

这里的重，并不是说重量，而是指笔力。他认为，书法贵在笔力，有时候那些笔力好的人，哪怕写出一个细细的笔画，也是像金钢一样有力，而笔力不足的人，写得点画再粗壮，也只是墨潴，并无遒劲可言。

• 变：

变是变化的意思，黄宾虹指出，书法应当有变化之态，没有变化的字是没有活力的，即使一个'氵'、'灬'，虽然都是点，但它们在古人的眼里和手里，都是有变化的。另外，字中的点画、字与字之间也都是有呼应关系的，只有有了这些呼应，才会有魅力。道是不变的，而艺是变化的。

从黄宾虹提出的用笔的五个主张来看，这些都是书法中的核心要素，并且，他紧紧抓住了书法用笔入画的主题，进行了大量实践，证明了这个观点是十分正确的。

尽管黄宾虹在书法方面没有取得'很大'的成就，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绘画事业上，但是他在书法的笔法上却是有很大贡献的，他研究书法的用笔方法，就是为了使绘画作品更加出色。黄宾虹一生都在绘画，一生也在研究笔法，这对于一般作画的人来说，应当成为借鉴的对象，尤其是要借鉴他所创立的'以书入画'的重要思想，只有运用合理的笔法作画，才会使画作质量更为牢靠。

主要参考书目：

《书法的形态阐释》，邱振中，2001年

《画之大者——黄宾虹传》，吴晶，2003年

《画坛点将录》，陈传席，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