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不大的孩子,偶尔发呆。
晚餐去了家大馆子,温州海鲜。还未到餐厅,远远就看见璀璨的霓虹灯招牌,正在夜色中闪烁迷离,象似位半老徐娘的风尘女子,正妩媚妖娆的卖弄风姿,好久没来过这种场合了,下车的瞬间,脚掌都蜷在落了尘的皮鞋里,有些麻木呆滞,硬撑着走上几步,呼吸才开始有些顺畅。饭店门口狭窄的停车场,塞满了各种吉祥号的豪车,走进宽敞明亮奢华的大厅,往来进出的人,脸上皆扬溢出各种扮相的欣欣向荣,如同野地里不知名的各种绿植,根茎扎进泥土里,春日生抽茎发芽,而一时花朵的锦盛,不过是偶尔虚荣的一张笑脸罢了,可是人是以花来甄别其属性的,也如同用果实的口味,来衡量树木的价值,这纯粹是利己主义的取何,于我有用的,迎合了人的口腹之欲,这些叫“人”的“它”,又怎能够不把你捧上天。灯红酒绿,皆是人间纵欲施性的一个放逐地,辛辣的酒液透过口舌,一饮而尽,随之而来的,当然是各种亦仙、亦妖、亦人、亦鬼、亦雄的各类扮相,由脊髄深处,飘若带着牙齿的小妖,于虚无缥缈的某处,妖娆而至。这里就是人间展示欲念的功利场,让人乘性而来,飘飘若仙而去。
当下的生活状态,早已物非人迷的不知所措,很多事态的发展,看似潜移默化,沧海桑田一般的变迁,实际上仍让人有猝不及防的重击感。也难怪,颠沛流离的异乡之旅,通常让人有疏离感,以至于原本在一起的兄弟,似乎去了远方有更好的选择时,内心却很难为之雀跃欢呼,反倒是忧心他又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凡事又要亲历亲为,老农开荒一般,重新来过。关于进食,我还是留恋家乡的味道,科学来讲是身体里蛋白酶的记忆力,从小培养出来对美食的兴趣,比如清水煮出来的手把肉,碳火烤制的新鲜牛肉,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山野菜,那种凉拌后入嘴麻麻酥酥的清新口感,至今想起来还让人唏嘘不已,如今城市里被驯化的菜品,早就没了野生环境下自然的味道。
早些年在上海生活的那段日子,常去郑和七下西洋的起锚地,太仓。江海融合的边界处,少不了各色的美食、美味。印象最深的是“马兰头”和“河豚”,前者通常是凉拌,简单一点盐沫就好,入口微苦,味蕾尚能体会到汁水的挣扎,须臾又在口腔里有回甘,确实美味。而后者,更是让人一尝倾心,我是典型的北方人,喜欢红烧河豚,带了刺的皮,先用筷头翻转折一下入口,鲜嫩的肝,舌尖一抿即化,肉质弹劲嫩化,最后用汤汁泡米饭,味道堪称完美。生活确实如此,先果腹,再品味。而如今满市场被驯化过的野物,反倒是让人忧心乏味缺失后的味感,怎么这个世界变成了流水线似的链条,连进食的乐趣,都开始变成了一种负担。
起的早,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慢吞吞的收拾房间里不多的物件,顺带用清水把几近赤裸的身体搞干净,之后放首音乐静静心,空气中泛着香皂的味道,淡若清风一般在呼吸中弥漫开来。脑子灵光乍现时,就用手指比划起几个文字,生活,不过如此,生活,确实又如此。我是何其不幸,面对嘈杂的时过境迁,常常束手无策。我又是何其幸运,活到这把年纪,还内心幼稚,像是个不谙世故的孩子,时刻活在童话与现实交集的世界里,自顾自怜的望着远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