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如花 | 《桃签深红写相思》之三
《桃签深红写相思》(三)
作者:浮云如花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薛涛《望春词》
当我初读薛涛深情款款的诗歌时,内心深恨元稹!那种恨,是咬着牙恨,是咬破嘴唇滴着血恨……恨完之后是疼,一种比疼更疼的疼、正在慢慢地、死而活不过来的疼、无法抗拒且喊不出来的疼!
后来,有人说,这对元稹不公。想他一生的行藏,风雨漂泊,颠沛流离,自己的魂尚且无处可依,又怎能让另一颗魂,跟着不安呢!
甚至有人质问:浮云如花,你不是以博爱标榜吗?你能爱一个大你十岁的妓女并娶她吗?
我开始不禁莞尔。渐渐,那恨也就由重转轻,继而转向沉默。
我查证了元稹简历:河南人,8岁丧父,9岁能文,16岁明经及第,24岁授秘书省校书郎,28岁举制科对策第一,官拜左拾遗。是中唐时期与白居易齐名的诗人,世称“元白”。
我查实了元薛相遇之年: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当时元稹任监察御史,奉使按察两川。与仰慕已久、饮誉诗坛的薛涛相识,薛涛惊魂未定,即有托身相许之意。
我查询了元稹坎坷的仕途:十年间先是分管东台,出任浙西观察使,后召命返京,在驿站被宦官打伤颜面,而宰相偏袒宦官,贬元稹为江陵府参军。不久,白居易亦因罪被贬江州,又调元稹任通州司马。
调动如此频繁,元稹恰值青葱岁月,不能专一爱情,移情别恋,确实情有可原。何况两人一直保持文墨往来,尽管元稹再没有当日之信誓旦旦。
据唐朝人范摅《云溪友议》上说:元稹离蜀返京,不敢挈薛涛同行。洎登翰林,以诗寄曰:“锦江滑腻峨嵋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纷纷词客皆停笔,个个君侯欲梦刀。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这首诗赞美薛涛如西汉的卓文君,诗名之盛,令词客停笔,公卿梦刀;言其爱慕之情,竟至于“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诗人夸张地说:我要走了,无论走多远,你都走不出我的思念。
这完全是今天的网络文学语言。如果生在当代,元稹绝对是网上一等一的聊情高手!
不能否认,元稹才华极高。大凡像薛涛这样的奇女子,都不愿效娥眉婉转之态,她渴望男人承认她的豪迈和志气。元稹恰好就点题了,“鹦鹉舌”、“凤凰毛”,还是“公卿梦刀”,取譬极巧。
身不在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千万人中独君解我!薛涛能不感动吗?而且,她从未与人平等相爱过,众里寻他千百度。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敢去爱,那岂不是太亏自己了?一个成熟女人应这样以实践感情为荣。
薛涛一千多年前就这样做了,给后世指明了一条爱情的阳关大道。遗憾的是,薛涛自己却在这条路上,一根筋地走到黑。
元稹是一个用智,而不是用心恋爱的人。他的“懂得”,不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体贴和交流,而是一个聪明人用头脑搞懂了另一个人的心。薛涛因为元稹的懂,把心交出去了,而元稹的心,还好好地揣在自己怀里。
这在另一场著名胡(兰成)张(爱玲)恋中也有过,当我第一次看到胡兰成“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和 张爱玲“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话时,竟愣住了。二人从相识,相知、相恋,到最后的分开,都在这十六字里。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几乎丧失一切……
想当年一个 23岁红遍上海滩的女人,张爱玲却无法排遣心中的孤独。
因为一直以来,没人懂她;而那个38岁口若悬河、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胡兰成懂她。他对她的喜好,明黄、宝蓝、翠绿、桃红,对她的老清装、对她的文字、表现出了惊人的理解和赞赏,他给她营造了一个 “夺诗更胜画眉乐” 的温暖世界。
但胡兰成的“懂得”,同样属于精湛的技术活而不是内在的感情因素。两场爱情悲剧表明,有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懂,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是坏事,大坏事,甚至是灾难……
作者简介:
浮云如花,真名章凌霄,现居中华孝文化名城孝感。湖北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武汉城市圈诗歌委员会委员、孝感市作协理事,等等。写诗30年,在《中国作家》、《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等近百家媒体和网站发表作品;有诗入选《中国袖珍诗选》、《爱的风景线》、《中国网络诗歌年鉴》等选本;获《诗刊》社“中国诗会 青春三沙”之“我为三沙写首诗”征文优秀奖、全国孝文化与和谐社会主义文艺作品征集诗歌类一等奖等各种奖励20余项;发表文学评论、孝文化论文、报告文学、散文、小说近百万字。崇尚自由写作,追求差异力迸发的诗的灵感,让生命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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