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熊海玮的随笔《奶奶的往事》

绿豆冰棒  

往事如烟，一晃奶奶离开我两年有余了。记得，我读小学五年级时，妹妹才五岁。那年端午节，奶奶带我们到孔垄镇去看东港赛龙舟。那天的乡镇是万人空巷，东港被围得水泄不通。一阵龙舟赛后，已到晌午。太阳☀升到天顶。水上划龙舟的累得汗流浃背，岸边看龙舟的晒得满脸通红。忽然，背着木箱喊“卖冰棍”的大婶随着人流的涌动，吆喝过来。妹妹说：“奶奶，我要吃冰棒”。奶奶连忙从手缝的花布钱包里摸出一个5分和1个1分的硬币递给卖冰棍的，说“买2根白糖的”。“我要绿豆冰棍”妹妹突然着急地哭叫起来。奶奶不高兴地说，“白糖冰棍吃不得你？”“我就要吃绿豆的”妹妹吵闹着。奶奶只好又再摸钱。那年月，绿豆冰棍是高档食品，一根5分钱，白糖冰棍3分钱。

“奶奶，就买一根绿豆冰棍。我不要。”我对奶奶说。

“那就买一根绿豆和一根白糖吧。”奶奶说。

“奶奶，我真不要，给妹妹买一根绿豆冰棍就行。”我按住奶奶摸钱包的手。

奶奶摸着我的头说，“我大伢真懂事。”

妹妹笑着接过大婶递给她的绿豆冰棍，撕开包装纸，缠在冰棍的尾柄上，立马往嘴里塞。奶奶拦住妹妹，“先给姐咬一口”。

“奶奶，您先嗍一口。”我把冰棒送到奶奶嘴边，奶奶说，“我怕冰，不要。”

“姐，别把绿豆都咬去了。”妹妹见奶奶给我吃第一口冰棍着急地说。

其实，绿豆冰棍也就是白糖冰棍上面多了一小截绿豆，一根绿豆冰棍却要比白糖冰棍多2分钱。

奶奶对待孙子们总是那么公平。家门前的枣子熟了，我们都没时间回去摘。奶奶就把枣子晒干，分成4份，给每个孙子留一袋红枣干。

奶奶对儿子也非常公平。奶奶带大了我和妹妹，细爸还没有结婚。1979年腊月妈妈生弟弟后的三个月，堂妹出生了。奶奶对父亲说，“孩子的外婆一个人在农村，你把外婆接来带伢，我要到县里去帮老细带伢。”

父亲不高兴，“带了2个孙女，有了孙儿，您却不带。”

奶奶劝爸爸，“我帮你带了2个，老细1个，我肯定要去帮他，外婆带是一样。”

在奶奶去带堂妹的那个春节，一放寒假，我就吵着要去县城看奶奶。

送祝米

黄梅老家有个风俗，亲戚朋友家生了孩子要送油面和鸡蛋等礼节，名曰：送祝米。那年寒假，细妈生了堂妹。妈妈准备了一提蓝鸡蛋和油面叫我去县城给细妈送祝米。爸爸送我到孔垄老汽车站坐上早班车，告诉我，下车后细爸会在县车站来接我。第一次去县城，觉得很新鲜。汽车途径五里墩，我朝外婆家的方向望去，车后跟着一条黄色的巨龙，车颠簸的厉害。我紧紧扶住提篮，生怕，鸡蛋被撞破了。晌午时分车终于到站了，细爸没有按预约的在出站口出现。我左等右等不见细爸。车上的客人都出站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检票口。在检票员的催促下，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吃力地提着篮子出站了。

走出检票口，一位叔叔关切地问，“小姑娘，你提的动吗？”

“提的动。”我喘着气回答。

“你去哪里？”他接着问。

“县公安局，我细爸家。”我回答。

“认识熊经财吗？”

“我管他叫经财嗲（爷爷的意思）。”

“我帮你提，县公安局离车站好远，我送你去。”于是那个陌生的叔叔，帮我提着篮子径直送到县公安局。这是我第一次到县城。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公安局在哪里。

“到了，这就是公安局”。叔叔笑着说。

我接过提篮说，“谢谢叔叔”。

奶奶正在门口望着。看到我，奶奶快步接过来，“我伢到了”。接着问我“细爸呢？”

“没看到”，我回答。

“细爸骑自行车🚲接你去了，你没看到？”奶奶着急了。

我告诉奶奶：“我在车站等了好久，没看到细爸，坐车的人都出站了，我最后也跟着出来了。”

“你是么晓得找到公安局的？”奶奶笑着问我。

是别人送我来的。奶奶赶紧叫值班门卫，给车站小乐姨打电话，“海玮到了，看到美华叫他赶紧回家。”

不一会儿，细爸骑自行车回来了，见到细爸，奶奶一边唠叨细爸“叫你接伢，接哪去了？”一边疼爱地摸着我的头说，“这么重的一蓝东西，我伢怎么提的动，车站离公安局这么远。”

“是一位叔叔送我回来的。”我把路遇的故事讲给奶奶听。听我这么一说，奶奶叫细爸“赶紧去看看，好好感谢别人。”可那人早就走远了。奶奶回头笑着夸奖我，“我伢好吉（黄梅孔垅的土话，聪明的意思），好险没被人骗了。”改革开放初期，公安局在社会上的威信非常高。奶奶墩上有个爷爷叫熊经财，我叫他经财嗲，纯属阴差阳错，县公安局长的姓名与他一模一样。细爸细妈听了笑弯了腰。

熊海玮，致公党中央文化专委会委员，致公党湖北省文化委主任，致公党黄石市委会副主委，黄石市人大常委会委员，下陆区政协副主席，区科协主席。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