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越：三月芥菜香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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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油菜花开时，我就想起童年时的三月老芥菜。农历三、四月间，正是稻谷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正是蔬菜短缺的季节。萝卜空芯，白菜起苔，葱、韭菜相继都开花。辣椒、茄子、缸豆等吊菜刚下种。这个时候终日与我们厮守的那张方桌上，除了一碟腐乳外，就是那一碗腌芥菜。

世间一切动、植物到了一定的年龄，都要进入衰老。我家那几厢芥菜，有的叫雪里红（蕻），叶柄长，叶片短而阔，像芭蕉扇随风摇曳，散发着幽幽的泥土清香。暖风一染，紫色的芥菜叶子就逐渐皱缩深裂，像纵横的深沟。中间的茎杆也一天天肥胖起来，开着白色或黄色的小花示意快要告别人间。

每年三月三庙会，黄梅县家家户户有吃芥菜粑的传统节日。庙会那天，我与老伴上双峰山四祖寺吃芥菜粑，刚一踏进山门就闻到了菜粑的清香。有的磨米粉，有的把芥菜切碎涝水，有的和米粉做粑，有的往灶里添柴蒸粑。呈现出一派忙碌气氛。能吃到芥菜粑，不但能充饥，而且还能治疥疮。传说，蕲黄广一带当时流行疥疮病。这种病全身发痒难忍，疮口终日流黄水，很多人四处求医，不见效果，后经道信大师用草药洗涤和吃芥菜粑就治好了，百姓感激不尽，四祖寺香火极旺。消息传到京城，唐太宗下诏道信大师进京受奖，大师辞谢未去。后唐代宗李豫追封他为“大医禅师”。《本草纲目》中也有“漆疮搔痒，芥菜煎汤洗之”的记载。一千三百多年来，三月三吃芥菜粑治疥疮就成了久盛不衰的传统。

老芥菜除了做菜粑外，还可以做腌菜。

清晨，母亲第一个打开门，望着田畈弥漫一层层薄雾，高兴地说：“看来今天准是晴天呢！”于是她挽着竹篮，拿着菜刀去菜园里砍菜，提着满满一大竹篮芥菜，倒在河埠上，一片片地洗净，然后把菜倒挂在河坝小树枝上，让风吹日晒，待菜叶菜茎晒蔫了就收回来。晚上，母亲坐在油灯下，把晒蔫的菜放在脚盆里，用刀切得很细很细，再拌上盐，用手揉动，装入细颈的陶罐里。每装一层菜就用洗衣用的木槌使劲地挤压，直压得黄色泡沫水溢出来。陶罐装满后就用小卵石压在上面，然后用稻草封口，把陶罐倒置过来扣在厨房角落里。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启用。开罐的时候，一阵菜香弥漫着屋里。

虽然如今有大棚蔬菜，一年四季有白菜、辣椒、茄子、缸豆、王瓜、冬瓜……然而人们还是青睐大自然生长出来的蔬菜。芥菜做的腌菜，用它来煮鱼头、拌新鲜蚕豆、碗豆，腌菜炒腊肉那是最下饭的菜，真正吃出了人间的真味来。

作者 :胡越，笔名河边柳、荆芥，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报刊发表散文随笔80余万字，格律诗词300余首。诗文入选多种选本。作品《一个村庄的记忆》获“华夏情”一等奖；《黄州访古》获《散文选刊》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出版散文集《河道弯弯》和续集《细流涓涓》《晚霞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