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中国（26）｜湘西凤凰寻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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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凤凰寻从文
文丨管苏清 图丨网络
少时捧读《边城》，惊叹沈从文先生是天人。边城不在凤凰，在川湘黔交界的茶峒，距凤凰有半天路程。《边城》成就了先生，亦成为凤凰名片。
车出长沙，直赴凤凰古城，只为急看先生的梦乡。日落西山，终至。放下行囊，沿沱江一路徜徉，在石桩搭成的坝上过河，两岸客栈民宿、咖啡厅和酒吧，灯火斓珊，游人如织，是否还能在凤凰寻找到先生笔下之故人？先生仅受过小学教育，14岁投身行伍，随部流徙于湘、川、黔边境与沅水流域。1922年，脱下军装，孤身至京，渴望深造，旁听北大，长了学问，动笔不可收。至抗战，出版20多部作品集，有《虎雏》《月下小景》《八骏图》等。特别是完成了《边城》这部“牧歌”式小说，此为先生小说创作高峰。后时势弄人，其长期从事文物研究工作。1981年，出版了历时15年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专著。7年后，先生心脏病复发，抢救无效，离开了他挚爱的世界。
瞻仰先生故居，来者络绎不绝。先生骨灰安葬在“听涛”山下，碑石正面，集其手迹，其文曰：“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背面，为姨妹张充和撰联并书：“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先生创作追求诗意效果，语言格调古朴，句式简峭，单纯而厚实，朴讷而传神，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凸现出乡村人性特有的风韵与神采，一如他那实在而又顽强的生命。其一生创作过80多部、500万字的文学作品，但主要集中在1948年前，1948年成为其命运和事业的分界线。记得有人讲，苦难出文学，但如果苦难异化为对文学的高度恐惧，苟且偷生才是最大命题。先生的作品被译成日本、美国、英国、前苏联等40多个国家的文字出版，两度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候选人。
凤凰展翅，沱江清流，先生的凤凰实在让人慨叹，这边城，这湘西，物是人非，总想留住点什么，带回沪上"听雪堂"。数日寻觅，在一竹编店，看中一只半人高的竹背篓，老匠人全手工，费工劳神，三五天才能出一只。老人告诉我，如今眼力不济，全当给先人有个说法，也讨点生活。此背篓简直就是艺术品，线条流畅而优美，如同婷婷玉立之人，既可背山货，亦可背孩童。
辗转千山万水，背篓进书房，便成了放置老茶的用物，怎么看怎么打心眼里舒服。再次读《边城》，有先生家乡物件相伴，感觉不一样了。先生的描述开头就是神来之笔，“住在城中较高处，门前一站便可以眺望对河以及河中的景致，船来时，远远的就从对河滩上看着无数纤夫……船来时，小孩子的想象，当在那些拉船人方面。”他让声音在可见与不可见之间探路，翠翠就是在这样的牵引下出场的，“蓬蓬鼓声掠水越山到了渡船头那里时，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只黄狗”，黄狗“忽然醒来发疯似的乱跑”，它的主人翠翠骂狗，一会儿也发现了声音，跟着黄狗站在小山头听了许久，“让迷人的鼓声，把自己带到一个过去的节日里去”。笔下人物的心思也流转着，翠翠第一次见到只听过其声、未见过其人的二老，心想“正像是不肯把这人想到某方面去，方猜不着这来人的身份”。
穿行凤凰，更佩服先生的笔力。汪曾祺先生曾曰：《边城》的语言是沈从文盛年的语言，最好的语言。既不似初期那样的放笔横扫，不加节制；也不似后期那样过事雕琢，流于晦涩。这时期的语言，每一句都"鼓立"饱满，充满水分，酸甜合度，像一篮新摘的烟台玛瑙樱桃。吾自认：先生凭借出手的一幅幅风俗长卷，终成现代中国的"风俗画大家"，展示出人性美，那清澈见底的河流，那凭水依山的小城，那河街上的吊脚楼，那攀引缆索的渡船，那深翠逼人的竹篁……自然又清丽，优美而情浓。它以独特的艺术魅力，奠定了《边城》在文学史上的历史地位。1999年，《亚洲周刊》推出了"20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排行榜"，对20世纪全世界范围内用中文写作的小说进行了排名，遴选出前100部作品，以单篇小说计，《边城》第一。《边城》被美国、日本、韩国、英国等十多个国家或地区选进大学课本。
做个读书人、写书人，是上天赐福。今人多浮于世，何处安养灵魂？丝竹乱耳，案牍劳形，安身不易，栖心更难。生活是张读不懂的无字书，书中有山水，可以栖身；书中有草木，可以怡情。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若得老庄为师，三千世界不过尔尔。如果可以这样老去，也是无怨。
茶烟袅袅，卷册在案。落雪天读书，与梅花白头；风雨夜读书，铁马冰河入梦。心无栖息之处，到哪都是在流浪呵。
责任编辑：财宝哥
文字撰写：管苏清
图片来源：网 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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