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替我好好爱他们
1
吴清如劳累了一天,骑上共享单车,朝家骑去。
说是家,不过是一个阁楼。吴清如一个人,36岁,离异,无儿无女。亲人倒是有,父母双全,有兄嫂、侄儿侄女。
只是亲人,像她这种情况,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一个人醒,一个人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干活,除了在公司做保洁的几个同事以及房东以外,她在这个城市不认识任何一个人。
她独来独往,有时候觉得习惯了,又有时候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吴清如读书读到初二,就辍学了,这并不妨碍她读书,实际上,生活经历也是一种文化,在那些印成铅字的文章里,她常常读到自己的心绪,常常会有只字片言击中她的心,让她心底最深处的某种东西苏醒。比如前几日,她读到一篇文章,提到贾平凹说的一句话:“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这句话让她怔了半晌。她并不知贾平凹是谁,但是以她的心境,她是懂得这几个字的。曾经,她心上有个人,那时候的岁月山明水秀,花儿美,风儿柔,活得有奔头。现在她不过就是活着,是呼吸的一个生物而已。但在漫漫的长夜,她依然觉得,如果身边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该多好,哪怕就是简单的一问一答。
当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有人为她介绍过,但是她轻易不敢走出这一步,她怕。
她回了家,她的家是在一间阁楼上。房东是一个退休女教师,买的是顶楼,当时送了一件阁楼,房东独居两居室,阁楼出租给她,平时也并不常见面。她换了双拖鞋,听见房东上楼的声音,然后房东敲门:“清如,清如,开开门”,其实房东的称呼她还是满喜欢的,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轻轻热热地叫过她清如,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她的父母叫她:“妮子”,她结过婚,婆家人都连名带姓叫她:“吴清如”。
清如开了门,房东道:“清如,今天有个女人来找你呢,上午来一次,下午又来一次,好像很急的样子”。
清如,一愣,一个女人,来找她两次?她无姐妹,亦无好到能专门来找她的朋友,嫂子更是连话也不跟她讲。
是谁?
清如就问,对方长得什么模样?
房东说三十多岁,模样清秀,身子似乎比较弱。
清如思来想去也没有这个人。
2
方晓蕾与赵家辉的婚姻大约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并非是你不可,但刚好是你。
方晓蕾高中毕业后并没有考上大学,进了家门口的厂子。虽说没有考上大学,但也是喝过墨水的人,也并不愿意将就,挑来挑去,高不成低不就。转眼,那些仿佛昨天还在操场上跳皮筋、踢毽子的小妹妹们都长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了,而她已经25岁,青春将逝,美丽的女孩子一茬又一茬,她若再拖,就无人问津了。这个时候赵家辉出现了。
赵家辉也是高中毕业,并且年龄也大了,在媒人将他带到晓蕾面前的时候,已经快29。他学过木工手艺,颇有经济头脑,已有两个家具店。两个人,一个恨嫁,一个恨娶,长相都还过得去,虽然并非一见钟情,却是极合适的一对。
人生的出场顺序实在重要,他们都在对方正好需要的时候出现。于是看过几次电影,逛过几次公园,相互并不讨厌,但都觉得对方是个好人,于是就订下终身。两家皆大欢喜,很快举办了婚礼。
方晓蕾发现,先结婚后恋爱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有。他们就是。其实,曾经就有人说过美好婚姻的秘诀就是对方是一个好人,自己做一个好人。
家辉的妈妈常常在没人的时候,和家辉爸爸说笑,“家辉恐怕就是一个老婆奴,晓蕾的内衣内裤,他都手洗的干干净净”。家辉爸爸笑,道:“那还不是和我一样”!
的确啊,爸爸对妈妈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儿子对媳妇的态度。
晓蕾当然之前也并不知道,婚姻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赌运气。
家辉是一心一意跟她过日子的,上班送,下班接,两个店里的收入悉数交她,从不对她说重话。而且最难得的是,公公婆婆也待她极好,小姑子家芳如同亲妹妹一般,一家人亲密和睦。晓蕾觉得她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嫁到赵家。
两个人渐渐觉得异样的变化,人多的时候,相互对视一眼,竟然有些羞赧,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这明明是恋爱的感觉。
这样的甜蜜中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儿子出生三个月,晓蕾又怀孕了,却又小产了。
家辉妈妈气极,因为她知道这样有多伤身体。她抄起一根木棒,朝家辉打去,家辉慌忙往院子里躲。望着两母子在院子里的奔跑的身影,晓蕾苦涩又甜蜜。
可是,甜蜜中的人,怎会想得起天有不测风云。
3
有的婚姻是用来换来的。
清如年轻的时候,是名副其实的一枝花,她那柔白的肌肤,她那婀娜的身材,她那宝光四射的黑眼睛,的确是天生丽质——谁会想到她的爹妈能生出这样貌美的女孩子,她的同胞哥哥生得粗鄙黝黑。
只是这样美的女孩子,并不能得到父母的爱,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她终究要嫁给别人的,是外人。家里的事情里里外外都压在她身上,初二读完,就不再让她读书了,因为她哥哥虽然成绩不好,却依然是父母的希望,高考落败,要复习,一年,两年依然没考上,他们不想负担两个孩子读书。而清如,至少还能挣点钱的。
这样不被珍惜的女孩儿是让人心疼的。
一次,清如心急火燎的往家走,因为她急着回家煮饭,晚了的话,会被父亲责打——虽然她实际上刚刚买米回来,然而,依然晚了几分钟,她的父亲拿了一根棍子就劈头盖脸打下去。
可是,那凶神恶煞般的父亲却被人生生拦住了。
是一个路过的小伙子。
他说:“大叔,我路过你们家,好几次都看到你在打她。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打人”!
清如父亲一听,气来了,道:“我自己的闺女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管什么闲事”?
那小伙子一边和清如父亲理论,说家庭暴力,哪怕是打自己的孩子,也是犯法的,一边用眼睛示意清如赶紧进屋。
清如长这么大,没有人对她如此保护过,她愣了愣神,又好好看了小伙子一眼,比较陌生,并不是她的邻居,但这人看起来面善,高大,又这样护着她,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清如进了屋做饭,听见父亲的骂骂咧咧,那人在据理力争。
奇怪的是,父亲仿佛被说服了,不再言语,过一会儿回来吃饭,也并未多说什么。
清如并不知道,小伙子从她家门前来来回回,早就被她打动了,她是那么美,又那么无助,这激起了小伙子内心的保护欲,他早已打听到她的芳名。
清如找到了一个去别人家做保姆的活儿,她父亲放她去了——当然前提是工资大部分交给他。
那是一个明媚的春天,草长莺飞,桃红柳绿,清如推着儿童车走在林荫道上,心情大好——虽然只是做保姆,但她勤快,又不多言,待孩子又极其和善温柔,主家对她非常满意。她再也不用看父母兄长那恶狠狠的脸了,清如有了自信,也爱笑起来。
正在她俯身和儿童车里的小娃娃说些什么时候,清如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她抬起头,那一片浓绿的树枝下,一个人正笑吟吟看着她,并且喊她的名字:“清如”。
清如一怔,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为她抱不平的小伙子。这煦暖的春日里,穿着白衬衫的他,正对她笑着,笑容如阳光般温暖。
清如想起那日他对她的保护,也很感怀,毕竟这世界上对她好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于是攀谈了一会儿,告诉他,自己现在状况很好。
自那以后,他们总是会碰见,后来就自然而然了。她喜欢他,而他已经喜欢她好久了。
那真是最美的一段时光,周末的时候,主家会让清如放假,他们看电影,压马路,天上的星星,树上的鸟儿,都知道他们是多么的幸福甜蜜。
多年后的一天晚上,清如梦到年轻时候和他在一起,她们手拉手,心连心,那种满足、温暖和安全感,仿佛从未变一般。可潜意识仿佛在提醒她,这也都已过去,她突然惊醒,清冷的月光满地,她孑然一人,小小的阁楼,满室孤寂,其中况味,让清如久久难以自拔。
沉浸在幸福中的清如,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凶神恶煞般的父兄将她领回家。兄长复读几年未果,也一直无所事事。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却没有一个姑娘看上他。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媒人,要给他介绍一个姑娘,只是要十万彩礼。清如家拿不出来,对方又说,那就换亲,那姑娘有一个弟弟,尚未婚配,不若换亲,亲上加亲!
对于清如和小伙子,这不啻于晴天霹雳!
小伙子赶紧回家,跟父母说了,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借到十万块钱,但终是无能为力。小伙子又跑到清如家,跪在清如父亲面前。他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早知道你家没有这么多钱”。原来那日小伙子在阻止他责打清如的时候,清如父亲就看出来,小伙子对清如有意思,于是就按捺住脾气,问了小伙子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后来将他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并不如他的意,他家并不能给一份隆重的聘礼。
清如被逼着换亲了。结婚的那天,她的心其实就已经死了,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然而,噩运并未放过她。结婚两年年了,她还没有身孕,于是,公公婆婆骂她,丈夫打她,而娘家,嫂子是她大姑子,已经生下一男一女,恨她未生育,更是恶言相向——她的父母兄长如今在嫂子的威风下,也对她嫌弃至极。
后来,被嫌弃的清如离婚了,夫家要换一个人传宗接代。
清如就这样一个人独自漂泊,去云城一家公司做保洁员,转眼也有十年了。
这十年里,当年的美人已经像枯萎的花朵,仿佛一阵风,就能让它逝去。
4
在清如孤寂清冷的日子里,方晓蕾在享受着生活的善待。夫妻两相亲相爱,儿子渐渐长大,带来欢声笑语,公婆视她如己出,连小姑子都成了闺蜜,特别是家辉的家具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准备举家迁去。晓蕾无数次对着碧蓝天宇,苍茫大地,表达她的满足与感恩,感谢命运,感谢夫家对她的善意。
然而,生活对谁都会露出狰狞,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是儿子幼儿园大班的一天。有一次,家辉晚归,醉醺醺回来。因为家具店的生意日渐红火,家辉也常常出去应酬。但每次吃过饭,谈过事就回来,并不去卡拉OK唱歌,也不去其他娱乐场所。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回来得晚,而且喝得多。一回来就将晓蕾紧紧抱住,令她窒息,仿佛怕她逃走一般。晓蕾嘴里虽然嗔怪,心里却满满都是欢喜,她用力推开他,准备给他倒点开水,让他醒醒酒,却怎么也推不开,而且,家辉竟然还在流眼泪,嘴里模糊不清的喊着什么,这让晓蕾吃惊,晓蕾仔细听了,听她喊得是“清如”!家辉一边流泪,一边一声声喊:“清如,别走”!“清如,别走”!
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晓蕾耳畔出现过,但她立刻知道,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而且这个女人跟她的丈夫有着很深、很深的羁绊,甚至,在她丈夫的心里,这个女人的地位要高于她的——因为他将她藏得太紧实了,滴水不漏。
可是为什么这个晚上,他那么要死要活地喊她的名字?
晓蕾的心里,首先是愤怒,她觉得家辉骗了她,然后是深深的嫉妒,她不再听了,一把将醉醺醺的丈夫推倒在床上,道:“赵家辉,清如是谁,今晚你给我说清楚”!
可是家辉还是在含混不清地喊着“清如”,然后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第二日,家辉醒后,晓蕾立马又问,然而,出她意料的是,他竟然一言不发。这让晓蕾更加愤怒,于是去找小姑子赵家芳。
赵家芳凝视着晓蕾,道:“我哥对你和孩子是很上心的,这个你承认吗?”晓蕾点点头。
家芳道:“你要相信我哥的人品,他跟你结婚以后,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他”。顿了顿,家芳又道:“但是他有过去,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一定要相信他”。晓蕾又点点头,于是家芳细说从头,将家辉和清如的事情说了,并且说家辉喝醉酒,是听说了清如时常被家暴,又因为不育被抛弃。
晓蕾终于明白,为什么家辉近二十九岁才找女朋友。他和清如相处的时候,是学木工刚出师,才开始起步,只能接到不多的活,并没有什么钱。后来痛定思痛,家具店已经走上正轨、有了一定经济能力了才出来相亲——当然,那时候他和清如分手已久,伤口渐渐弥合。
晓蕾听完了整个故事,虽然并不能怪家辉,心里却依然不好受。她依然嫉妒。却将嫉妒埋在心里,也并不跟家辉谈这个事,表面上仿佛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实际上,她也的确想和以前一样,但终究是不能一样了——她以为只爱过她一个人的丈夫曾经深深、深深爱上过其她人。她从云端落到了人间,但是也接受了,虽然遗憾也接受了。不接受又能怎样呢?谁也不能跟发生过的事情较劲。日子要过,孩子要养,家辉对她还是不错的。
仿佛这一页翻过去了,一家人搬到了市里,仿佛一切都更好了。
然而,厄运终究是来了。
不过搬到城里半年,晓蕾发现下身不规律出血,小腹时有坠胀,告诉了家辉。家辉立即带她去查。
检查单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宫颈癌晚期。
一家人掉到了冰窟窿里。家辉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晓蕾听见他呜呜哭泣,一边哭,一边自责——他恨他自己没有好好珍惜晓蕾,让她生产后三个月就流了产。
晓蕾此时终于知道,在家辉心里,她也是极其、极其重要的。甚至她想,也许要高过清如吧!晓蕾想到很快就要与最爱的丈夫、儿子生离死别了,这世界还有很多让她留恋,碧海蓝天,绿树红花,很快就都要告别了,当然悲从中来。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自己一哭,这个家就会陷入悲痛的海洋。
而且,她去了,儿子还要一定好好活下去呢。
5
家辉接到晓蕾的电话时,差点晕厥。
她一早趁着大家不注意,独自走了,一家人找了一天,家辉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看到是她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家辉本应该放心,却因为太多的担心一下被释放,几乎要晕过去。
电话里,晓蕾的声音,是愉悦欢喜的。
她说:“明天中午11点到云城的玫瑰餐厅,我要你请我吃饭”,语气里还有一丝撒娇。家辉忙答应好,又问今晚她住在哪里?晓蕾只是说,你来了就知道了。家辉只好千叮咛,万嘱咐,仿佛晓蕾还是个孩子。家辉越是如此,晓蕾越是不舍,只是谁能强过天?
第二天中午,家辉如约来到玫瑰餐厅。
他远远看见晓蕾,一身素色——她本是丰腴润泽的漂亮女子,最近这段时间瘦的厉害,穿了一裙白色提花的长裙,倒是有几分飘飘欲仙的味道。晓蕾一直看着门口,一见到他的身影,立即起身挥手,那眼睛里有兴奋和热望,仿佛有星星藏在里面。她身边还有一名女子,低着头,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家辉只觉熟悉,但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他从不知道晓蕾在云城还有熟人。
晓蕾笑道:“你还是很准时嘛”,随着这句话落,那女子抬起头,家辉看到了那有了皱纹的不再紧致的瓜子脸,那黑漆漆的眼,是清如。
四目相对,多少年的风霜雨雪,都成过去。
家辉当然是震惊且百感交集的的,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柔声对晓蕾道:“那肯定要准时嘛”!
落座,点菜,气氛有点尴尬。晓蕾打破沉默道:“你可知我昨晚去哪里住的”?
家辉自然说不知道。清如道:“晓蕾昨晚去我那里了”。清如的回答,让尴尬消失,三个人自自然然聊天了。
晓蕾道:“我昨天来找到清如姐姐的”。
清如此时也有疑问,她说:“你怎么知道我云城做保洁员”?
晓蕾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找到了你以前做保姆的那个主家,我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他们真知道”。
原来,那个主家一直很关心清如,清如也会在逢年过节向他们问候——毕竟那一家人待她很好。其实,晓蕾找到那个主家,还有一个目的,是想打听清如的为人——她知道,家辉还年轻,终究还是要结婚的,如果清如真是的是一个善良的女子,与其他娶了别人,不如让他们破镜重圆,这样对家辉和儿子都好。那主家给了晓蕾令她满意的答案,并告诉她清如的地址——清如曾经用这个地址给他们寄过云城的土特产。
晓蕾又道:“我中午到的云城,找了她两趟,她都还没下班。等到晚上六点的时候,终于找到她了,跟她聊了一会儿,然后清如姐,就留我住下了。我才给你打了电话。”
到了这一步,纵是家辉再笨,也知道晓蕾卖的是什么药了。
他说:“别胡思乱想,安心养病”。
清如也道:“是的,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一定会好起来”。昨天晓蕾和她见了面,一切都说了,包括家辉酒后叫她的名字。
清如只觉悲凉——命运没有善待她,也没有善待晓蕾。但是她们也是幸运的——在与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日子,家辉都付出了真心,善待她们,这世界上,不是每个女人都享受过男人的真心。这样一想,仿佛她这一生,纵使吃了很多苦,也是值得的了。
但是,她真心希望,晓蕾好起来——她是个好女人。
晓蕾听到家辉和清如的话,泪如雨下,她哽咽道:“这个病实在凶险,我已经时日无多,我来云城一趟,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你们就答应我吧,算我求你们了,这是我的遗愿啊”。
晓蕾又握住清如的手:“替我好好爱他和孩子,谢谢你”。
家辉已经泣不成声,清如也潸然泪下。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前尘往事已成云烟,只有不舍,只有爱。
尾声
从云城回来后不久,晓蕾安详离去。两年后,家辉娶了清如,一年后,清如有了自己的孩子——原来有问题的并非是她。但她对晓蕾的孩子视若己出,并且告诉孩子,妈妈从未远离,爱,永远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