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十年来,考古出土及拍场所见的战汉时期人物造型文物,其中有的身上琢刻、描绘有佩玉图像,本文试将相关人像做一简单梳理介绍,以期读者能对这一时期的佩玉形式有一初步的了解。
清代学者俞樾曾感叹:“夫古人佩玉,咏于《诗》,载于《礼》,而其制则经无明文,虽大儒如郑康成,然其言佩玉之制略矣。”先秦至两汉期间的佩玉及佩玉方式一直是高古玉研究的热门话题。近几十年来,考古出土及拍场所见战汉时期诸多身上琢刻、描绘有佩玉图像的人物造型文物。这些佩玉图像可以说是当时人现实生活中佩戴玉器的真实写照,其佩戴玉器的种类、佩戴玉器的方式,给今人以最直观的印象,并且这些图像往往还可以与文献史料、出土实物相对应。战国至秦所见人像中描刻的佩玉,既有组佩形式,也有单玉佩的形式。组佩形式,基本上是由两三件玉器组合成的小型简约组玉佩。例如,河南洛阳铜加工厂出土的1件战国跽坐状玉人,高7.5厘米,梳髻戴冠,赤足,双手扼于胸前,玉人身上衣服饰有大小方格、三角和条带纹。▌ [战国] 跽坐状玉人 高7.5厘米 河南洛阳铜加工厂出土腹前佩有由一环一璜组成的组佩。类似形制的组佩还可见河南信阳楚墓M2出土的一件彩绘漆雕木女俑,关注公众号:古玉虫。在M2共出土有10件木俑,其中一件标本2-147木俑身上绘有玉环在上和玉璜在下,中间饰以配珠构成的组佩。这种简单的样式有别于西周时期流行的多璜组玉佩,故有学者称之为“单璜佩”。文献中亦有相应的描述,《山海经·海外西经》载“夏后启……又手操环,佩玉璜”及《韩诗外传》载“孔子南游适楚,至于阿谷之隧,有处子佩璜而浣者。”佩戴单玉佩的图像见秦始皇陵铜车马坑出土的一号铜车上的车御官俑,高84.4厘米,该俑“腰部佩着青铜剑和佩环……佩环位于俑的腰际右侧,外径3.7厘米,穿径2厘米,上饰白色谷粒纹。”车御官俑的这种佩玉方式,是将绶带一端系在革带上,中间用谷纹玉环衔接,绶带的另一端可能系有印章掖在衣服内侧。▌[秦] 车御官俑 84.4厘米 秦始皇陵铜车马坑出土一号铜车《急就章》颜师古注曰:“绶者受也,所以承受印环也。亦谓之璲”。秦俑身上展现的这种印绶相结合的佩玉式样将所佩玉环作为印绶的衔接,突出了玉佩的实用性,淡化了礼制色彩,更利于军队日常行动和战时作战。此外,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有一件据传为洛阳金村大墓中出土的战国青铜灯座。▌[战国] 青铜灯座 高30厘米 传洛阳金村大墓出土 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灯座为一立人造型,高30厘米,立人身材敦实,大脸高颧骨,辫发垂于两肩,衣领处有贝壳装饰物,身着短袍,足蹬短靴,具有北方游牧民族特征。人像腰间悬挂一削刀,刀首造型如同玉环,疑是玉首削刀。这可能是所见最早装饰有玉器的匈奴人造型。汉代沿用前朝印绶制以及佩剑作为其衣服制度的重要组成,因此,西汉一朝对西周时期的组玉佩制度并不十分重视。这时的佩玉除了彰显身份外,更多的是起着装饰作用。所见出土汉代玉器、陶俑上体现了当时的佩玉情况。例如,1983年广州南越王墓东侧室B组组佩中的玉舞人佩E135,高4.8厘米、宽2.2厘米,身着交领长袖衣裙,一手垂袖于腰间,一手甩袖过头顶,作漫舞状,头顶至脚底有一孔贯穿。舞人腰间刻有由环、璜及流苏组合的小型组佩。▌[西汉] 组佩中的玉舞人佩E135 高4.8厘米 宽2.2厘米 广州南越王墓东侧室B组1973年南昌东郊14号西汉墓中也出土的一件佩戴组佩的玉舞人14:33,高5.2厘米、宽1.6厘米,造型与南越王墓出土舞人类似,只是组佩略有不同。这件舞人身上所佩戴组佩由1件玉环、1件菱形玉佩及1件冲牙组成。▌ [西汉] 玉舞人14:33 高5.2厘米 宽1.6厘米 南昌东郊14号西汉墓出土盱眙东阳汉墓中亦出土有一对相类似的玉舞人,高5.2厘米,宽1.6厘米,尺寸与南昌玉舞人相同,造型上除前额无发饰,关注古玉虫。其他基本相同,这对舞人身上的组佩亦是由1件玉环、1件菱形玉佩及1件冲牙组成。▌ [汉] 玉舞人(线描图) 高5.2厘米 宽1.6厘米 盱眙东阳汉墓出土这几件舞人所佩戴的组佩样式,具体事例可参见2002年江苏泗阳陈墩汉墓,在陈墩汉墓M1棺内墓主人腹部至腿部依次排列出土一组由1件玉环、1件韘形佩、1件玉觿组成的组佩。据此推断,南昌东郊14号西汉墓玉舞人14:33、盱眙东阳汉墓玉舞人身上刻绘的菱形玉佩应该就是表示玉韘佩。关于这类组佩,史料中亦有描述。《汉书·隽不疑传》记载西汉武帝时期隽不疑的装束,提到他“冠进贤冠,带櫑具剑,佩环玦,褒衣博带,盛服至门上谒。”其中“环玦”佩就是指这种由玉环与玉韘(此时文献中玉玦应该指玉韘佩)构成的组佩,佩戴这类组佩是隽不疑作为管辖地方教育行政事务的“郡文学”一级官吏盛装打扮。1986年徐州北洞山西汉楚王墓出土的双襟长袍背箭箙俑WK2:20,高50厘米,其右胯绘有一套组玉佩,其“组佩上端以方形玉挂于腰带,下以朱悬六件白玉管和一件白玉璜。”▌ [西汉] 双襟长袍背箭箙俑WK2:20 高50厘米 徐州北洞山西汉楚王墓出土以红色绶带穿系组佩,陶俑生动再现了汉代诸侯王麾下高级军官佩戴组佩护卫宫室的情形,在该墓葬俑群中仅此一例。北洞山西汉楚王墓中亦出土多件佩带有玉具剑的陶俑,这里就不再详述了。安徽涡阳石弓山崖墓出土1件青玉人俑,高5.75厘米、宽3.23厘米,人俑头戴冠帽,足蹬履,面部五官以阴线刻出,身着交领宽袖着地长袍,腹前系有一由绶带系挂的玉璧。▌ [西汉] 玉舞人14:33 高5.2厘米 宽1.6厘米 南昌东郊14号西汉墓出土汉人佩戴单玉佩的描写见《汉书·武五子传》,其中有段张敞关于汉废帝刘贺被贬回昌邑老家之后的形象描述,“臣敞入视居处状,故王年二十六七,为人青黑色,小目,鼻末锐卑,少须眉,身体长大,疾痿,行步不便。衣短衣大绔,冠惠文冠,佩玉环,簪笔持牍趋谒”。这里落魄王侯刘贺,接见前来视察的山阳太守张敞时的装束亦只是佩戴一件玉环。目前所见战汉佩玉人像由于其所代表的都是诸如舞姬、侍从、小臣之类的人物,故总体来说佩玉等级不高,形制相对简约,但也印证了文献对于古人佩玉的记载以及解决一些中小型墓葬考古中出土的佩玉排序组合问题。同时,这些佩玉人像也鲜明反映了战汉时期重玉风气,是战汉玉器、玉文化研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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